老太太苦笑，“医生只是说有这个可能，癌细胞已经扩散很大一片了，要我去化疗，变成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苟延残喘，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您在一天，她就有个支撑，而且这是瞒不住啊，早晚有一天姜儿会知道的，您要是不给她个心理准备，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张妈知道老太太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是纸毕竟包不住火。

　　 “她现在白天去公司，晚上照顾孩子，忙的脚不沾地，我不想在这个关键时期给她添乱，公司那帮老家伙有多难缠，我心知肚明。”

　　 药效上来，老太太也终于有力气起来了，她警告张妈，“你要是敢告诉她，别怪我翻脸。”

　　 “您就犟吧。”张妈拿她束手无策，只能叹气。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还有件心头大患没解决，在这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张妈心知肚明她在牵挂什么，“您想好了？”

　　 “既然姜儿心意已决，我就当是我这个做外婆的，最后为她做点事吧。”老太太冷笑，“我想周家，应该也是求之不得。”

　　 不然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都送到跟前了呢。

　　 “可是小周总这边——”

　　 张妈妈觉得事情不会得到顺利解决，她在婚房做了虽然不到两年，但是有些事，到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太太上楼梯的步伐一顿，回头看她，“你认为，他们俩有感情？”

　　 “这——”张妈也说不好，只是她了解周衍，“小周总要是不愿意的事，恐怕周老爷子也奈何不了他。”

　　 老太太冷笑，“想好好过就要拿出诚意，他外面的那些风流韵事，我早就一清二楚，三年了，既然周老爷子不管不问，就怪不了我了。”

　　 ——

　　 之后几天姜且都在殚精竭虑中度过。

　　 生怕历史重演，老太太再有个万一。

　　 每天一到下班，就推了所有应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里。

　　 所幸上天眷顾，老太太没再没事。

　　 这天她回来，老太太正在客厅看电视，气色倒是不错，看起来，好像还化了一点妆的样子。

　　 “您这是出门了？”

　　 姜且围着外婆看了一圈，又惊又喜，很久都没见她如此打扮自己了。

　　 老太太笑，颇为傲娇的样子，“怎么，就许你打扮？你外婆人也不差的。”

　　 只要她高兴，别说化妆，想怎么都行。

　　 姜且洗了手，正准备跟外婆坐下说说话，等周衍回来吃饭，却没想到，周母就先一步上门了。

　　 看见她，姜且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没由来的凝重。

　　 外婆来A市的消息，如果不是一直留意，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周母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看见我也不喊人吗？”

　　 眨眼间，周母已经来到了门前。

　　 出入她和周衍的婚房，简直比回自己家还要熟门熟路。

　　 “亲家母来了。”

　　 知道姜且喊不出这声‘妈’，外婆倒像是早有预料，摘下脸上的眼镜，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接过话茬。

　　 周母脸上带着笑，“许久不见，老太太倒是风采依旧，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老太太不着痕迹把姜且护在身后，“多亏了周家这三年来的照顾，就算亲家母不来，我也正打算登门拜访呢，咱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周母踩着高跟鞋坐了下来。

　　 连眼皮都没对姜且挑一下。

　　 “不知道亲家母吃晚饭了没有，不嫌弃的话，一起——”

　　 不等老太太邀请的话说完，周母就毫不领情的打断了。

　　 “不用忙活了，实不相瞒，我这趟来，就是想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见一面，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些什么，连个人影都抓不到，常言道娶了媳妇忘了娘，还真是没说错。”

　　 长篇大论的数落完，周母又佯装善解人意，“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特意……来见周衍？

　　 都是人精，老太太稍微一愣神，就听出她什么意思了。

　　 这哪是想见周衍，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变着法子给姜且告状呢。

　　 她略微思忖了下，很快想起来，“过几天，就是亲家公的生日了吧，都怪我这老婆子身体不好，连累了孩子，这段时间，他们俩光顾着我了，66岁的生日不能马虎，让姜儿，好好操办操办。”

　　 “她外婆，还是算了吧，我们周家可没那个享清福的命。”

　　 周母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这是您在，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撒谎，长辈在跟前，连杯水都不知道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家没家教呢。”

　　 闻言，姜且忍不住面色不佳的朝她看过去。

　　 她的确是挺没礼貌的，可是如果对象是周母，姜且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不尊重她，她又何尝喜欢过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带着泯灭不掉的敌意。

　　 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仿佛她天经地义就该孝顺她，无论她给她出什么样的难题，她都不应该有半点反抗。

　　 “我和老头子当初是白手起家，不比周老爷子出身出香门第，要是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您是长辈，还请您海涵。”

　　 老太太面部改色，“不过姜儿自从两次怀孕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端茶倒水这样的小事，别说您了，即便是我，也无须她来。”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母皮笑肉不笑，“在跟我翻旧账吗？”

　　 “怎么会，凡事有因必有果，我这外孙女我了解，性子倔，不讨人喜欢，所以也怨不上您。”

　　 “看来您还没老糊涂，”周母嗤笑，也不装了，“她这身子算是废了，我没把她赶出家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我可不是老爷子，差不多的，就给我收敛点。”

　　 “有件事我很好奇，”老太太脸上依旧有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在文家面前，您也是这副嘴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