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书院前面的小道上,林云举目四顾,感觉周围的环境似乎变了,却又想不出是哪里有了改变。
直到走到书院大门外,他才惊觉是周围的梅树少了,多出几块菜园子。
走在旁边的宁珩抬手向菜地那边一指,“林大哥,你看那个在浇菜的人,是不是宁玥?”
林云顺着宁珩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两个士子打扮的家伙正在地里浇菜,其中一人正是宁玥。
宁珩乐道:“宁玥这家伙肯定是犯了错,被孙掌德处罚来浇菜。”
“走,过去瞧瞧。”
林云说完,便快步朝前走去,等到离得近了,他大声喊道:“宁兄,你这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被处罚来此挑粪浇菜?”
宁玥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林云,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瓢,快步跑过来,冲林云拱手道:“云兄弟,你几时回来的?”
林云:“昨儿刚回来,听宁珩说你乡试落榜了,我就想着过来安慰你几句。”
宁玥苦笑道:“惭愧,惭愧。”
这时,宁珩也走过来,冲宁玥道:“兄长,要我说,你也别在这里窝着了,回去同我们一起喝酒逛青楼,岂不快哉!”
宁玥笑了笑,也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回头冲另一位走过来的士子介绍道:“范仲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云林若愚,这位是宁珩,他们都是我的好友。”
范仲麟忙冲二人施礼道:“在下姓范名仲麟,刚考进书院不久。”
林云和宁珩各自回礼,寒喧过后,宁珩冲宁玥问道:“兄长,你们为了何事受处罚?”
“斗殴。”
林云闻言乐道:“想不到宁兄还会同人打架?这可真是少见啊。”
范仲麟:“是冯翔嘲笑宁兄乡试落榜,我气不过,就打了他一拳,宁兄是为了帮我,才跟着一起受到孙掌德的处罚。”
“又是冯翔,这小子很狂嘛。”
宁珩:“兄长,你等着,我和林大哥去帮你教训一下那小子。”
宁玥连忙劝道:“珩弟,你可别乱来。山长说你天天逃学,正要处罚你呢,你再同人斗殴,肯定会被书院开除的。”
“这个破书院,我早不想呆了,开除了岂不更好。”
宁珩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轻咳一声,道:“宁珩,你胆子不小嘛。”
林云抬头看去,就见陆行之背负着双手,同长碌朝这边走过来。
林云连忙上前施礼,“弟子林云拜见山长,拜见堂长。”
宁玥、宁珩、沈仲麟三人也跟着一起上前施礼。
陆行之微微颔首,随即冲宁珩黑着脸道:“回去告诉老王爷,你以后不用再来书院读书了。”
宁珩拱手道:“是。”
陆行之又冲林云问道:“你几时回京的?”
林云:“昨儿刚回来,今天过来拜见先生,顺便给您捎点礼物。”
陆行之:“有心就好,礼物就不必了。”
林云忙道:“只是一些吃穿用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先生总不能让弟子再搬回去吧。”
陆行之冲长禄笑道:“那就收下吧。”
长禄:“是。”
陆行之又冲林云吩咐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是。”
林云冲身后招手,让小默、钟翊将带来的礼物交给长禄,然后跟着陆行之一起向书院走去。
宁珩还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长禄拦住了去路,“小王爷,你被书院开除了,以后不能再进去。”
宁珩不满地道:“不进就不进,小爷还不稀罕呢。”
长禄也不理他,转头吩咐宁玥和沈仲麟将林云带来的礼物搬进书院,随后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
雅室内,
陆行之抿了一口茶,冲坐在对面的林云问道:“这次回京,你有何打算?”
林云手捧着茶杯,道:“先成亲,之后备考会试,等会试结束后,我想去粤海那边转转。”
陆行之诧异地道:“粤海?你去粤海做什么?”
林云:“去那边做生意,顺便考察一下佛朗机人,看他们有什么先进的技术,可以为我大楚所用。”
陆行之皱眉道:“你是想走私海贸来谋利吧?”
林云笑道:“别人走得,我为何就走不得?”
陆行之怒道:“別人行凶,莫非你也想杀人?”
林云:“先生为何纠结在这些微末小事上,却对我另一个想法听若未闻。”
“嗯?”
陆行之略一思索,便道:“你是说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考察佛朗机人的先进技术?”
林云点头道:“弟子以为,我大楚将来的主要敌患,既不是蒙古,也不是安南,而是佛朗机人。”
陆行之:“细说之。”
“先生可能未曾留意,不管是我大楚朝庭,还是边疆那些国家,都不太重视科技创新,唯有佛朗机人,他们对科技创新格外重视,尤其是火枪、火炮技术上的创新,这将决定未来战争的胜负,不可不察。”
陆行之手捋胡须,陷入沉思之中,过了片刻,他又冲林云责备道:“上次我才告戒过你,让你别管军械之事,你怎就不改呢。”
林云:“先生放心,弟子只是过去瞧瞧,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会先同先生商量的。”
陆行之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万事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林云忽然问道:“先生,陛下昨儿问我想不想从军,此话何意?”
“嗯?”
陆行之略一思索,反过来问道:“你是怎么回复的?”
“弟子自知年轻识浅,武艺差劲,上了战场就等于送死,哪敢冒失逞强。”
陆行之点头道:“推辞了就好,陛下可能是心血来潮,你切记不可轻易地答应。”
林云苦恼地问道:“万一陛下真让弟子去从军,我该怎么办?”
“这~”
陆行之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道:“若是陛下降旨让你去京营效力,可去。若是让你去边军效力,记得一定要想办法推辞。”
林云疑惑地道:“为何京营去得,边军去不得?”
陆行之:“蠢才,京营招收的都是新卒,你在里面浑水摸鱼,谁会知晓你有没有军事才能。可你若去参加边军,要么建功立业会受到猜忌,要么无能连累士卒兵败身亡,你想选哪个?”
林云:“我哪个都不想选,还是赚银子做富家翁最好。”
陆行之微笑道:“但愿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云在心里暗想:“老家伙这是何意,莫非是怀疑我有野心?”
陆行之又道:“对西北的战事,你有何高见?”
林云:“弟子不在其位,又不知前线的情况,不敢妄言。”
陆行之:“还知晓谦虚了,看来这趟金陵,你没有白跑。”
“弟子说的都是真心话,战阵之事,非我所长。与其献丑,还不如藏拙。”
陆行之突然问道:“那你在辑捕私盐贩子的时候,为何不藏拙呢?”
林云苦笑道:“弟子当时只想尽快破获私盐大案,让我叔父能安心休养,这才冒险出击。不满先生,那次我差点就死在私盐贩子手里,现在想来,还是后怕得紧。”
陆行之感慨地道:“林如海有你这个侄子,真是他的造化。”
“弟子惭愧。”
陆行之:“也许正是你那次的行动迅速果决,有勇有谋,让陛下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有了让你去军中效力的心思。”
林云这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陆行之突然问道:“若愚,你有没有后悔接受那门亲事?”
林云摇头道:“不后悔,建功立业非我所愿,我更喜欢赚银子,享受美好的生活。”
陆行之笑问:“我听说你在江南纳了好几个貌美的小妾,还同甄应嘉争抢花魁,斗得不亦乐乎,可有此事?”
林云讪讪地笑道:“弟子孟浪,让先生见笑了。”
顿了顿,林云又打趣地道:“我看先生身边缺少人服侍,要不要我挑个丫鬟来服侍您?”
陆行之闻言怒斥道:“混账,快滚!”
“呃,”
林云这下尴尬了,拍马屁竟然拍到马蹄上了,这个陆行之不走寻常路呀。
…
将林云撵走之后,长禄走进来,冲陆行之笑问:“山长,你怎么将那小子撵走了?”
陆行之黑着脸道:“那个小混蛋,竟然想送美女来贿赂我,你说气不气人?”
长禄哈哈笑道:“这也是那小子一片孝心嘛,你不接受就算了,也不用撵他走吧。”
陆行之:“你不懂,我是担心那小子将来进入官场,会变成一个祸国殃民的佞臣。”
长禄:“这你就多虑了,我看那小子虽然滑头,可身上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正气,这从他的行为举止上,也能看出来。”
陆行之默默地点点头,他也正是看出这点,才特别喜欢那个小家伙,只是刚才被他的话给气到了,才会失态。
长禄又道:“那小子这次给你带来不少礼物,都是养胃健体的好东西,看来他在金陵那个繁华之地,依旧没有忘记你的身体。”
陆行之闻言心里一动,他突然醒悟过来,林云在江南纳了几个美貌的小妾,想必是在自污呢。”
他在心里暗骂:“这个狡猾的小家伙,自己差点又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