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县,水寨内。
人声鼎沸,士兵们穿梭往来,正忙着搬运稻草与箭矢。
此刻草人成山,数以千计,蔚为壮观。
赵云在营中漫步,侧首望向糜芳,问道:“糜将军,军师何故制作如此多草人?”
闻此,糜芳咧嘴一笑,朗声道:“子龙有所不知,上次我军大败严白虎。”
“便是军师使用草人计,虚张声势,显如两万兵马!”
“那严白虎闻我大军压境,竟被草人之阵震慑,未战先怯!”
言及此处,糜芳语气中不乏自豪。
听罢,赵云更为迷惑,追问道:“难道军师欲重施旧技?但这与退敌何干?”
糜芳笑而不答,只道:“军师智谋无双,此番定有奇策!”
其心中,对陆尘的信赖,已近乎盲目。
每见其举动非凡,便知背后肯定必有玄机。
恰在此时,徐庶急步而来,神色匆忙。
糜芳高声唤道:“徐先生!”
闻言,徐庶立即上前,恭身行礼道:“庶见过两位将军!”
糜芳连忙问道:“徐先生智计超群,可否猜得军师,此次将以何妙计破敌?”
徐庶回答道:“此次我军人寡,敌军又闭门不出,军师恐怕意在用火攻!”
“先前军师命我,赶紧准备稻草与火油。”
“哦?”
糜芳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若我军火攻,火箭即可助燃,箭未至,火先至矣!”
赵云连连点头,深知火箭制作繁复,需干燥后浸火油,非比寻常。
因此,军中往往备量不多,特制方能足用。
糜芳自以为窥破陆尘计策,心中欢喜,遂继续巡视营地。
……
时至黄昏,江面逐渐升起浓雾。
寨内十步之外,人物皆隐于朦胧之中。
陆尘召集众人于营帐内,笑言道:“诸位,破敌之际,就在今夜!”
众将领闻此,皆精神一振。
糜芳笑道:“军师早料今夜雾起,是以令我等备草人乎?”
“如此,雾中我军更难辨别!”
甘宁亦笑道:“军师借天象破敌,真乃神人也!”
“但不知,我军如何破敌水师?”
旁边,陆议猜测道:“军师意在火烧敌寨?”
听闻此言,陆尘嘴角一勾,自信道:“敌军畏战,兼之夜雾,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火攻敌寨,我军围于寨口,敌人便插翅难飞!”
徐庶抚须问道:“若敌以小舟出,凿我船舰,这该如何应对?”
陆尘微笑道:“敌若出兵,正合我意。”
“彼若出,则我水师可战而胜之。”
“若不出,待我火舟逼近,一片火海矣!”
“为防敌火箭,我军还须巧施妙计。”
言罢,陆尘目含深意。
徐庶眉头紧锁,好奇道:“如何使敌不用火箭?”
忽地,陆议灵光一闪,言道:“军师意在先以草人诱敌,消耗其箭及火箭?”
陆尘点头,赞道:“伯言聪明!”
徐庶如梦初醒,惊叹道:“军师此计,实属高妙!”
随即,他又蹙眉道:“但敌军中,或有能观天象者?”
众将闻言,皆露惊讶之色。
陆尘望向徐庶,笑道:“元直所言,可是诸葛亮?”
闻此,徐庶诧异道:“军师亦知孔明?”
陆尘颔首道:“孔明之兄诸葛瑾,与我乃是同僚,故而得知此人。”
“子瑜尝言,其弟非池中之物。”
徐庶叹道:“孔明有卧龙之誉,奈何此前邀之而不至,现应居于江夏。”
糜芳闻言,怒斥道:“任他是何人物,遇到我糜芳,定叫他好看!”
陆尘轻笑道:“子方勿躁,若孔明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不妨招纳。”
话语刚落,外面忽然一声急报传来。
“军师,发现敌船接近我寨!”
众将闻报,皆惊。
“来得好!”
陆尘唇边上翘,笑道:“走,咱们前去观敌动静!”
言罢,一行人急忙向外疾行。
众人踏足水寨高处,只见茫茫迷雾间,隐现无数敌船,并伴随着杀伐之声。
甘宁眸光凌厉,朗声道:“军师,此刻正是发兵之时!”
旁边,赵云眉头紧锁,忧心道:“甘将军,江面大雾深锁,敌军恐设伏击,需谨慎行事。”
徐庶亦点头,附和道:“军师,此番情境,恐为孔明算计。”
“我军若轻举妄动,必陷被动。”
陆尘眉头一挑,问道:“诸位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陆议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或许,能以箭雨阻敌!”
陆尘朗笑道:“既如此,先射三万羽箭。”
“继而改用火箭,如何?”
闻言,糜芳惊讶道:“军师,火箭岂非用于我军点火?”
陆尘摇了摇头,笑道:“非也,我军点火无需火箭助力。”
“彼江夏军械匮乏,为固守,急需众多箭矢!”
“借此刻大雾遮掩,料定我军按兵不动,是以施此借箭之策!”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此举可行?
徐庶稍作沉思,终是点头道:“军师之言,确有其理!”
甘宁急切道:“既已知是计,军师容我率部出击,生擒其首!”
陆尘轻轻摇头,否定道:“尚不能断定只为借箭,不可轻动!”
糜芳疑惑道:“那我军何不直接以火箭攻击?”
陆尘笑道:“若敌为借箭而来,我军火箭一出,敌必退却。”
“故先以常箭御敌,待敌船一侧箭满。”
“再换火箭,彼时敌军便逃无可逃!”
历经数载,刘备麾下物力丰盈。
数万箭矢,于陆尘而言,不过尔尔!
徐庶听罢,心中震撼不已。
原来,陆尘早备火箭,以防万一!
此智何其深远!
忽而,陆尘问道:“元直,那孔明可谙水性乎?”
徐庶苦笑一声,孔明虽善泳。
然……
此乃浩渺长江之上,孔明安危,难测!
……
“啊啾……!”
江面某船舱内,诸葛亮突感鼻痒,喷嚏连声。
对面程普身子一颤,惴惴不安,询问道:“孔明先生莫非受寒?”
“不如我们先返回,如何?”
诸葛亮微笑以对,举杯道:“程将军勿忧,风大浪急,再饮一盏便是。”
程普望着泰然自若的诸葛亮,担忧道:“先生,我等仅千人,十余舟。”
“敌若来袭,危矣!”
诸葛亮轻摇羽扇,淡然笑道:“此浓雾之下,陆尘绝不敢出击。”
“彼水师兵力薄弱,不容有失。”
“陆尘惯行奇谋,然明面之险,非其所愿涉也。”
程普苦笑,暗赞孔明胆识过人。
纵知敌不出,千人小队,亦敢临敌水寨,孔明真乃奇人!
恰在此时,箭雨如乌云蔽日,向诸葛亮船队倾泻而至。
“咻咻咻……”
霎时之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在舱板之上,声声入耳。
闻声,诸葛亮羽扇轻摇,笑道:“成了,敌已射箭,程将军可放心否?”
程普目睹此景,不禁竖指赞叹道:“先生真乃神人!”
诸葛亮微笑,未置一词。
首次与陆尘交锋,让他猝不及防。
这一次,怎可重蹈覆辙!
不久,船身两侧已插满箭矢。
蓦然间,一名士卒来报道:“先生,我方船一侧已箭满。”
诸葛亮笑道:“调转船身,再取一轮!”
指令之下,略显倾斜的舟身调头再战。
“咻咻咻!”
再度,箭弦紧绷之声,不绝于耳。
“咚……!”
忽闻异响,一火箭立于船首,火光乍现。
程普倒吸一口冷气,诧异道:“孔明先生,您看!”
诸葛亮一怔,回首观之,只见火势渐起,蔓延船身。
与此同时,千余火箭已射向其他船只。
“起火了!”
凄厉的呼号声,瞬间划破夜空。
诸葛亮目光一凛,高呼道:“不好!速速撤退!”
随着号令一下,数十船只缓缓后撤。
然因船身挂满箭矢,沉重不堪,转向缓慢。
转瞬间,更多火箭破空而来,舱外火光冲天。
见状,程普一脸愕然。
诸葛亮骤然醒悟,惊呼道:“糟糕,中计矣!”
陆尘或早已知晓,自己借箭的计谋!
程普急问道:“陆尘此番,又在搞什么鬼?”
诸葛亮面色一沉,言道:“陆尘定是洞察我等意图,方有此举!”
程普皱眉道:“明知我军借箭,他为何仍射箭?”
诸葛亮语气冰寒道:“他意在拖延我等速度!”
“如今一侧满是箭矢,调转不易!”
此刻,诸葛亮心中愤慨难平。
这陆尘狡猾至极!
识破计谋也就罢了,竟还虚张声势射箭!
箭矢岂是无价?
程普哑声道:“船已起火,如何归去?”
诸葛亮一咬牙,决断道:“尽量前行,万不得已之下,只有跳水游回去!”
程普心中五味杂陈,跳水游回去?
那岂不是要他半条老命?
况且,夜间江水寒凉无比!
程普暗自发誓,今后孔明若再有计策,断不会随!
悲哉,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