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统神色淡然，平静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如今，杀父之仇已报，要杀便杀吧！”
见他这般模样，陆尘轻笑道：“你倒是有些骨气！”
“说吧！你是怎么被于吉蛊惑，竟然让你甘心为他卖命？”
凌统长叹一口气，冷笑道：“苦厄、腐败、欺压、苛政、饥荒！”
“我辈草民，历尽沧桑，官府腐败如蛀，横行霸道。”
“对劳苦大众，肆意蹂躏。”
“我等不过市井走卒，身无立锥之地。”
“于其士族诸侯眼中，犹如微尘！”
“上层权贵纵情声色，贪图安逸，罔顾民间！”
“我等虽贫贱如洗，手中无剑，但却众志成城。”
“如今于吉仙师，汇聚四方英豪，誓要扭转乾坤，改朝换代。”
“黄天当兴，苍生有望！”
言罢，凌统一脸虔诚，对着虚空磕头。
看到这一幕，陆尘忽感一阵好笑。
这凌统显然被洗脑了，而且中毒颇深。
陆尘摇了摇头，决定先不急于动手。
倒是要看看，这于吉究竟有何等魔力，能让人如此死心塌地。
陆尘轻摇着羽扇，缓言道：“公绩，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倒是慷慨激昂。”
“但我看你不过是个，被愚弄的可怜虫罢了。”
“于吉那妖人，真有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
凌统一愣，旋即反驳道：“军师，你可知道，这世间的疾苦与不公？”
“我亲眼所见，无数百姓挣扎于生死边缘。”
“官员只手遮天，视人命如草芥。”
“而于吉仙师，他行医救人，散布福音，给予绝望中的人们一线生机。”
“他不仅治人身之病，更治人心之病。”
“如今，变革的种子已经播下，只需耐心等待它生长，这世间便能重现光明！”
这时，陆尘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言道：“但你是否想过，这所谓的‘变革’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灾难？”
凌统闻言一怔，似乎在认真思考，陆尘所说的话。
旋即，他释然一笑，叹道：“苍天之下，众生皆苦！”
“若不是为了生存，谁又愿意走上，这条不归路？”
陆尘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徐徐道：“或许你说得不错，这世道确实病了。”
“大丈夫行于乱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我也不过一介草民，无权评论太多！”
言罢，陆尘便吩咐糜芳，将凌统押回吴县，交由刘备亲自处理。
对陆尘来说，他心中可没大义、仁爱、怜悯之类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圣贤。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唯有先保全自己，才是硬道理。
至于理想国度、太平盛世，那些都是弄权者，为自己私心利欲，给普罗大众描绘的美梦罢了。
到头来，或许也只是权贵的牺牲品。
翌日，清晨。
陆尘率领一万五大军，直奔会稽山阴县，跟于吉进行最后的决战。
经过两日激战，刘备军便彻底攻破，太平道贼军的防御。
此刻，山阴县城外，满目疮痍，遍野尸骸。
于吉叛乱的失败，显然早已注定。
口号喊得响亮，就能赢吗？
没经过正规军事训练，即便人数再多，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至此，刘备军剿灭贼军一万人，俘虏八千人，余者皆落荒而逃。
陆尘率军杀入山阴县后，便在郡守府内，见到两个道童，守候在一间厢房前。
旋即，陆尘一行人，浩浩荡荡杀了过去。
“诸位请留步！”
尚未抵及厢房，一道童笑言道：“家师言道，陆先生对他有救命之恩，定会来访！”
此言一出，众人皆感惊诧。
唯有陆尘眼中，掠过一丝讶色。
救命之恩？
莫非提前将孙策驱除江东，导致于吉命运轨迹被改变？
陆尘略一沉吟，遂言道：“引我去拜见尊师！”
太史慈闻言，急道：“军师，此行切莫轻率，不如由我相随！”
陆尘摇了摇头，淡笑道：“于吉道长，若念我有救命之恩，断无不善之意！”
“诸位，在此地稍候便可！”
道童闻陆尘之言，点头道：“陆先生，家师已在屋中静待，你可直接进去！”
旋即，陆尘推门步入其内。
只见一布衣老道，容颜清癯，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低诵经文。
陆尘刚进去，老道立即睁开眼眸，脸庞上泛起一抹笑容。
“一年矣，先生终是来了！”
陆尘眉头紧锁，好奇地问道：“道长在等我？”
于吉微微点头，笑道：“一年前，老道察自身命数突变，便知与先生有一段因缘！”
“故而策划此叛乱，静候先生来临！”
陆尘闻此，冷言道：“此举伤亡几何，道长可知？”
于吉未答此问，凝视一笑，言道：“老道寿元殆尽，去年本应命绝。”
“幸得先生相助，方能苟延至今！”
陆尘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望向于吉，问道：“道长既明自身寿数，何不改命自救？”
于吉轻笑摇头，从容道：“身为修道之人，修的是顺应天道之理。”
“修天道，故晓天理，方知天命。”
“若知天命而改天命，岂非背道而驰？”
“此乃道法自然，因果循环之大理，修道之人，岂敢违逆天道？”
陆尘愈发困惑，再次问道：“那我何德何能，改了道长的命数？”
“哈哈……”
于吉闻此，笑声中几颗黄牙微露，言道：“先生乃杀星降世，贵气冲天，非王侯将相所能形容！”
陆尘身形一震，诧异道：“我是杀星降世？”
他自问不嗜杀戮，怎会有此一说？
于吉笑道：“先生可曾听闻，杀破狼命格？”
陆尘点头复又摇头，命格之说原是不信，故未曾深究。
但杀破狼之名，却是略有耳闻。
于吉解释道：“紫微斗数，十四主星列阵。”
“七杀、贪狼、破军三星，若于命宫三方四正相遇，即成杀破狼格局。”
“七杀，主生死权柄，执掌天下。”
“破军，自带煞气，终身战乱。”
“贪狼，桃花缠身，主宰祸福。”
“先生聚三星于一身，是谓杀星降世。”
陆尘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仍是不解道：“我自出仕以来，未曾滥杀无辜，何来杀星之说？”
于吉摇头道：“先生怎会无杀？”
“天下大事，皆映于星空，凡成大业者，均有对应星宿。”
“先生一出，星辰遇之则坠。”
“虽未亲屠千军，却已使数星陨落。”
陆尘闻此，心下一凛。
若依于吉所言，确乎如此。
刘繇、袁术、张飞之辈，皆直接或间接因他而亡！
难道真如于吉所言，自己是杀破狼命格？
旋即，陆尘追问道：“你怎么辨别，何星对应何人？”
于吉笑道：“此乃星象学，先生若好学，老道愿倾囊相授！”
陆尘沉思片刻，又惑道：“星象之学我不通，然紫微斗数中，紫微星乃帝王之命。”
“我既为杀破狼命格，谁又是紫微星命格？”
按于吉之说，恐唯有刘备、曹操、孙权，方为紫微之选！
于吉似洞悉陆尘心事，笑道：“紫微星百年难遇，故需群星环绕。”
“乱世常伴紫微出，然而此乱世，并无紫微命格！”
“紫微失辉，辅星争辉，故世道纷乱如此。”
“恰因主星暗淡，天下无主，北方天狼星蠢蠢欲动。”
“诸星内斗，天狼或可乘虚而入，篡夺紫微之位。”
“天狼一旦侵袭，必是浩劫降临！”
听罢，陆尘再望于吉，目光已不同往昔。
若此前尚疑其神棍之言，此时却似预言五胡乱华！
这人绝不简单！
陆尘心下惊骇，再度问道：“紫微星未现，诸星又自相残杀，难道此局无解？”
于吉抚须笑道：“杀破狼命格，本是帝王命降格为王侯将相。”
“紫微星若隐，杀破狼便有帝王之姿。”
“适才说过，先生乃杀星降世，除紫微外，星辰遇先生皆陨。”
“天狼星虽强，同此理也！”
陆尘闻言，惊异道：“你等我一年，只为了告诉我，我是帝王之命？”
于吉再次摇头道：“非也，杀破狼非天生帝王命，全凭先生一念之间！”
“若能平乱星，先生可称帝，若助乱星，则为将相。”
“另外，等先生前来，实则为救你一命！”
陆尘一脸疑惑，皱眉道：“我有何生命之忧？”
于吉嘴角微勾，笑道：“眼下自然无忧，但先生身处权谋、杀戮、桃花三劫之中。”
“虽眼前安好，可将来杀戮一起，权谋争夺，情债缠身，必然难以长寿！”
陆尘眉头一挑，淡问道：“既如此，你有何良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