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大醮的赛场上,王也用尽了手段,都没有办法接触道张怀丹护体金光的极限。
但此刻这大河四十九浪,远远超过他所驾驭的力量!
张楚岚张了张嘴巴,不得不承认,相较于丹哥挡住四十九浪的力量,四十九浪破开丹哥的护体金光的结果,会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
院中两人依旧相对。
云龙目光平静,眸中倒映出张怀丹身上淡淡金光的裂缝。
他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欣慰,也有一缕他人难察觉的唏嘘。
他为人比较低调,武当山的同辈,没有人知道他练成了大河四十九浪。
今日以为王也提振信心为因,竭尽全力,底牌尽出,这才勉强打败了张怀丹。
他胜了,然后呢?
这样的胜利,毫无光彩可言!
盖因他比张怀丹多修了几十年,胜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结果竭尽全力,底牌……
刚才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会输。
‘唉!’
云中心中一叹。
他虽胜无光,张怀丹虽败犹荣呐!
云龙沉默注视着张怀丹身上金光那蔓延开来的裂缝,内心感慨实多。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金光之上,裂缝蔓延的速度开始减缓。
云龙小吃一惊,已经过去了数息的时间,这金光怎么只是开裂,没有破开?
开裂的速度还放缓了!
他惊疑不定,下意识望了张怀丹一眼。
不同于他佯装出来的平静容颜,张怀丹面色平淡的仿若数十米深井中的泉水,怒涛狂浪亦不能掀起哪怕一丝波澜。
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笼罩在淡淡金光中的张怀丹莞尔一笑:“云龙深得太极云手之精妙,道衍五十,大河四九,再进一步,就是太极了。”
无极生有极,有极生太极;亦如混沌之中生大道,大道之内蕴根源。
这云龙继续往上走,必然能得太极之真意。
届时云手圆满,可为一方名宿!
为武当法脉镇守一方!
而太极云手,得于阴阳,用为刚柔。
刚柔交融,大河四九。
张怀丹领略了大河四十九浪的威能,也是大有收获,他更是返本溯源,以刚柔大河之势,对阴阳之道产生了一番新的理解。
云龙愣了一下,心情有些古怪。
虽然张怀丹的辈分高他一辈,不过他的年纪是张怀丹的一倍还多。
这会儿又胜了,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实在是有点奇怪。
朝着淡淡金光中,宛如神人临世的张怀丹一拱手:“怀丹真人过誉……”
蓦然失声。
云龙瞳孔微缩,发现张怀丹身上那金光的裂纹停止蔓延。
云龙心如擂鼓,感受到一种窒息的惊悚:‘不会吧?’
张怀丹见此,笑了笑:“四十九浪威能惊人,险些就破了我的护体金光。”
说完金光一闪,上面的裂纹消失无踪,淡淡金光明亮如新,又渐渐隐没。
张楚岚和王也呆若木鸡。
潇云的嘴巴大张,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赵焕金哑然发笑,心弦又微微震颤,怀丹这修为,也如大河之浪一般,一日更比一日高。
云龙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所以……是没破吗?”
张怀丹微微一笑:“再接再励。”
……
张楚岚怪叫一声:“啊!”
他心里都已经接受了丹哥金光被破的事实,结果到头来又给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要不是从小历经磨炼,心境稳固,张楚岚真的感觉自己会疯掉!
“我……”
王也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大河四十九浪这般威能惊人的力量,竟然只是把张怀丹的护体金光打到出现裂缝的程度?
玩笑真不带这么开的!
而只要没有被破,‘裂缝’这两个字是很有说法的,鬼知道开裂距离被破有多大的距离?
王也瞥了眼微笑的张怀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心田。
好在他比较豁达,不至于跟张怀丹杠上。
……
潇云用力扶正自己的下巴:“师爷,所以是怀丹师爷胜了吗?”
赵焕金笑道:“险胜,险胜。”
赵焕金的声音不算大,云龙仍是听到了,他脸上苦涩无比。
这能是险胜?
他十二分的力气都用出来了,结果只是将张怀丹的护体金光打出一条裂缝,距离被破不知还有多远。
云龙感觉心里拔凉:“焕金道爷,您可别打趣我了,我这次是……”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也被张怀丹的大河四十九浪击中,和刚才他用出来势不可挡的力量不同。
张怀丹的四十九浪软绵绵没有丝毫劲力在内,有的只是无孔不入的无力之感。
云龙两腿发软,这才发觉,原来以自己的修为强行用出四十九浪,经脉之中已经没有丝毫的真炁。
之所以能够强撑着不倒,一是为了给王也做榜样,二是认为自己胜了。
此刻这两条信念全都剥离殆尽,心中的无力混合着身体上的无力,导致云龙再也无法撑起这七尺之躯。
眼见云龙直挺挺朝他倒来,张怀丹扶住了他:“云龙,休息会吧。”
“怀丹真人,我……唉!”
还能说什么呢?
云龙无话可说,感觉自己的心里都生出来一点心结。
微微仰头,张怀丹面容温和,脑后却悬挂着一轮升起的太阳,仿佛是独属于他的光环,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云龙低下头去,心下却是略略释怀,如斯狂龙,注定是要超越老天师的存在!
他今日这一番活动筋骨,等来日真人登临绝顶,未尝不是与有荣焉!
所思及此,云龙看开良多。
两人回了。
张楚岚挤眉弄眼,竖起大拇哥!
赵焕金微笑道:“棋逢对手,精彩绝伦!潇云,你去取些茶点来。”
云龙老脸一红,他现在抬起手都觉得吃力。
王也为他到了一杯茶:“云龙师父,喝茶。”
望着王也带着安慰的面容,云龙无力的心里,生出一丝愧疚:“小也子,你是不是……抱歉,做师父的……”
王也了然他的想法,低声道:“是您会错意了,我根本就没有心结。”
云龙微讶。
“那你见了怀丹真人,和平日大为迥异的表现是怎么一回事?”
王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悄悄望了眼和赵焕金谈笑风生的张怀丹。
那隐约散发出来的风姿,无形之中,就有折服人心的魅力。
对这样一个人生出心结,会不会有些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呢?
王也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您应该看过我和真人在罗天大醮的那一场比赛。”
云龙微微颔首。
王也轻声道:“说实话,我将那不是您教的法门运转到了极限,仍是没有碰到真人一根毫毛,说起来,您现在可比我厉害多了。”
云龙有点尴尬,低声道:“那不然怎么能做你师父。”
王也点头:“那您知道我在认输后说过的话吗?”
云龙心中一凛:“撼山易,撼张怀丹难……”
一瞬间,云龙像是魔怔了,嘴唇无声的开阖,呢喃着这句话。
这就是小也子当时内心最真切的感受吗?
面对怀丹真人这样一个‘怪物’最真实的想法。
云龙幽幽一叹,这还真是……贴切啊!
王也柔声道:“所以对于怀丹真人,我怎么会生出心结呢?云龙师父你看到来自于我的变化,恰恰是我对于这样一位存在表达出来的敬意啊!”
云龙心中剧震,望着王也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来的豁达之意,顿时恍然大悟。
他就说小也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性情大变,原来真相是如此么?
云龙心情复杂,喟然一叹:“为师误会了。”
王也便不再多说。
他知道,这次云龙的内心,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毕竟竭尽全力,只是打出裂纹的程度。
我辈修行之人,虽然不讲究对力量的追求,然而大部分情况下,力量也是境界的侧面。
张怀丹的护体金光惊人至极,他本身的修为又该何其恐怖!
怕已不是同辈所能揣度。
而云龙,多出来几十年的修为,仍是遭受了这般惨痛的失败,心里能够好受才怪。
这无关乎心境如何,只是人之常情。
不过王也相信,云龙一定可以走出这片阴暗!
在王也思绪的时候,云龙也颇多感慨,他悄然观察着张怀丹,心胸之中,一股气横冲直撞,促使着他发出声音:“真人风采,平生仅见!”
怀丹真人盘坐在地,笑意盎然,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云龙经过王也的点醒,此刻看到的却不单单是一位随和的真人,那是如高山的厚重,如江河的宽广!
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那一句话。
‘撼山易,撼张怀丹难!’
而今偌大异人界的同辈。
人杰龙凤如蚁。
天才妖孽如鲫!
谁人能与真人争锋!
……
尔后云龙留在玄虚观小住几日。
赵焕金也确实不清楚张之维几个意思,不再徒增烦恼。
王也和张楚岚顺利请动张怀丹,几人乘车前往王也的家。
车上,开车的司机频频透过反光镜张望。
张楚岚小声提醒:“马哥,你能不能专心开车?”
王也有些疑惑,这司机是他通过异人朋友联系的。
虽然得了炁,但都没有迈入修行的门槛,属于异人界的边缘角色,以给人开车为生。
据说是拖家带口,十分老成持重,现在看来,是不是有点太轻浮了?
司机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王少爷,敢问这位是?”
王也心中好笑,原来如此:“怀丹真人!”
司机又惊又喜:“可是‘正一狂龙’怀丹真人?”
张怀丹嘴角一抽。
张楚岚啧啧称奇,怎么?
丹哥还不中意这个称号?
‘正一狂龙’一听就狂霸酷炫吊炸天,多好听呐!
司机摸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没想到,没想到,俺马良弼有一天能给‘狂龙’开车,怀丹真人,等会到了能请您跟我合个影吗?”
张怀丹无奈:“可以,小事一桩。”
“太感谢真人了!”
马良弼欣喜不已,已经想象到自己拿着和张怀丹的合影到处吹牛逼的美妙情景。
三人神色各异。
马良弼嘴角直往上歪,貌似也有成龙的潜质。
定定神,专心开车,精气神足的不行,这会就是让他打死一头牛,怕也不是件难事。
张楚岚小声嘟囔:“丹哥,你也太有名了,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压力很大!”
张怀丹哑然。
王也道:“还是得多谢真人仗义出手,幕后的人肯定想不到,我有幸得到了真人的助力!”
王也信心满满。
慑于他父亲的身份,幕后主使不敢安排高手,将事情控制在小范围内。
但那些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张怀丹会路见不平!
车窗外面的灯红酒绿跳跃着,王也的心中却是安定无比,怀丹真人的存在,给了他强大的底气!
别说幕后主使不敢安排高手,就算安排了高手又能怎么样?
怀丹真人的修为和实力深不可测,所谓高手又岂是真人的对手?
思绪飘荡的时候,司机马良弼低声道:“真人,王少爷,我们被人跟踪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跟在三人这辆车的后面,看起来和平常正常开车没有什么两样。
但马良弼方才只是因为看到张怀丹而失态,他的专业素质不需要怀疑!
马良弼有点慌:“怎么办?”
他实力低微,甚至谈不上有什么实力,戳破个气球都费劲的那种。
王也还在考虑的时候。
张楚岚当机立断:“马哥,甩掉他们。”
马良弼意气风发:“那三位可要坐稳了!我年轻的时候,人称槐花路车神!”
马良弼当场就要秀操作,张怀丹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找个僻静地方停下吧?会会他们。”
马良弼微愣。
张楚岚小吃一惊:“丹哥,这……对哦,丹哥说得对!”
一拍脑门,现在有丹哥在,思路可以小小调转一下方向,没必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料理了这车上跟踪的人,还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正一狂龙’出手,就说你怕不怕吧!
王也望见张怀丹淡淡的笑脸,不禁摸着下巴,事情貌似变得简单起来了?
很快。
马良弼将车开出了市区,后面的车寸步不离。
他还嘲笑着说道:“哪里有这样跟踪人的?简直是显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