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嘶哑的琴声在风中扭曲,它的伴奏是打手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音波功?十三太保中的瞎子,竟是两个人,而且还在凤鸣楼?”
师爷大惊,十三太保是一些好事者,对近些年在魔都叱咤风云的异人的一个汇总,这十三个异人里,最神秘的当属“乞丐”和“瞎子”。
“乞丐”出没于无形,很多魔都的异人,在小时候都得过他的恩惠,但却没人找得到他。
“瞎子”则是手段诡谲,擅长杀人于无形的音波,传说见过他出手的都死了,师爷也只听过,没见过。
刚才张万霖一声令下,他冲在最前,承受的音波自然也是最大。
此刻,师爷的双眼中已经被刀锋般的音波填满,不是三四道,而是数十道,铺天盖地的朝他斩来。
避无可避,师爷只得豁尽全能,调起全身的炁,以及附着在体内的七股煞气进行抵挡。
“噗噗噗噗……”
音波所形成的刀刃,雨点一般戳在师爷的身上,打得他浑身煞炁狂涌。
“卧槽,那两个瞎子这么猛?”
凤鸣楼二楼的窗户,裂开一条缝,吕慈王蔼三人,一脸惊诧的看着外面的场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刺猬,你先前还骂了他们来着,还说那琴是棺材板,若不是我后来给了一袋子钱,你当心半夜走着走着,给你来一曲肝肠断!”王蔼说道。
“小七,以后做事需要谨慎,不可自持甚高,小瞧了他人,还好这两位算是自己人!”吕仁说道。
吕慈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虽说他只服张师兄和哥,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个瞎子不简单,若对他出手,只怕……
只怕还得请副教主出来。
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胖子要去搞那个所谓的天通教会了。
自己要不要也参一股?吕慈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强大才是真,能进步时,当锐意进取,如果以后进无可进,或许可以考虑。
几人继续看着楼外的局势变动。
两个瞎子在和师爷斗了几回合后,指法突然加快,琴声骤变,音波俞急。
师爷也是状态全开,肌肉膨胀扩张,整个人变成一只长着七条触手的怪物,硬实皮肤上布满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他用触手强行击溃面前的音波,整个人腾空而起,像一只大蜘蛛一般,避开音波,直奔两个瞎子而去。
师爷不蠢,这两瞎子的音波功连绵不绝,他若继续下去,只会被耗死,唯有近身搏杀,方可破局。
但就在师爷飞掠过来的时候,黑影一闪,一只爪子自下而上,一把抓住了师爷的腿。
是地缺出手了,这两个瞎子,一个叫天残一个地缺,两人都有近战能力和远程音波,但侧重点却不同,天残更擅长音波,地缺则擅长近战,两人可远攻,可近战,也可一攻一守,可谓是毫无破绽。
地缺抓住师爷的腿,猛了一拉,把师爷往天残打出去音波上扔过去,师爷虽有煞气护体,但毕竟不是刀枪不入,若被大量音波打中,死路一条。
眼看师爷就要遭遇不测,又有两道身影跃众而出。
其中一道身穿白袍,头戴写着一见生财的尖帽,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举手投足间鬼哭神嚎,与传说中的白无常一模一样。
白无常挥舞着哭丧棒打向地缺。
地缺不敢大意,松开抓着师爷腿的手,双手合拢,硬接了白无常一击,被打得连退数步,回到天残身边,两人继续合奏。
而白无常则是抓起师爷的一根触手,往后飞退。
两人刚一退。
“铿锵锵锵……”
金铁低鸣般的琴声,裹挟着凛冽的杀机,如枪林弹雨般铺天盖地而来,天残地缺合奏,音波威力再涨。
但在这时,虚空之中一道铁索横亘而出,如一条毒蛇一般,猛地朝天残地缺缠绕过来。
铁索的一端是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写有“天下太平”字样的尖帽,手拿哭丧棒,黑无常打扮的人,
“给我死!”
巨大的黑色铁索砸了下来,带着激荡的黑色鬼炁。
天残手上不停,继续弹琴,地缺却是起身,猛地拽着天残退后一步,惊险的躲过铁索,“轰隆”一声,铁索砸下,将凤鸣楼门口的石阶砸的稀烂。
一击不成,黑无常挥动着铁索再次打来,天残对着他在琴弦上猛的一挥,音波化作一道十米长的剑气,把那凭空而来的黑色铁索击溃。
黑无常退后几步,与师爷和白无常站在一起,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尸体,都是永鑫公司的打手。
在天残地缺的大范围音波攻击下,这些普通人实在太脆弱了,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屠戮殆尽。
各种枪械散落满地,这些能对异人造成致命威胁的武器,现在却是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这些年,随着热武器的崛起,江湖上一直有个顺口溜,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枪是很快,但用枪的人不快啊,还没扣动扳机呢,音波攻击就已每秒340米的速度呼啸而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身首异处了。
张万霖看着满地弟兄们的尸体,目光狰狞地看向小阿俏。
这次是他失策了,本以为带上异人高手,再配百来人的火枪队,足以万无一失,结果却不曾想,一眨眼的功夫,火枪队就死了大半。
人这种东西,都有畏惧心理和从众心理,一眨眼的功夫,大量兄弟莫名身首异处,剩下的一些小帮众,连滚带爬跑出了派克路。
很快,这场战斗就从帮派械斗,演变成了异人火拼。
永鑫这边,除了师爷和黑白无常这三位太保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异人,他们是帮派里的小头目,虽无法和师爷几个相比,但也算不小的战力。
而凤鸣楼这边,天残地缺并称为瞎子,只算一位太保,一对三,肯定是劣势,不过很快,就又有四名高手出现,是凤鸣楼里的四个台柱子,也叫四大花魁,并称为花国四美。
她们本是娇滴滴的美人,此刻却在抑扬顿挫的戏腔声中,化作身穿铠甲,背着多面旗子,手持长枪的女将参战。
这些女将是刀马旦的形象,有穆桂英,樊梨花,花木兰,秦良玉,都是戏剧中耳熟能详的人物,每个都有各自的能力。
双方大打出手,激荡元炁,火焰迸射。
白无常一张嘴,如毒蛇吐信,猩红的长舌弹射而出。
花木兰一招手,手中出现一张牛角大弓,猛地一拉,弓弦拉动如撕帛,一道炁箭凭空射出。
……
王蔼在二楼目瞪着这一幕,惊叹道:“好家伙,小小的两条街,竟然汇聚了如此多的高手?!”
“可别小瞧了魔都,这里是风云际会之地,论奇人异士,不会比京城少,不过……”吕仁看着抱手站在门口的小阿俏,叹息道:“咱们这次人情是欠大了啊!”
吕慈注意到了吕仁的眼神:“还不上?哥你以身相许吧!”
“这主意不错!”王蔼符合道。
吕仁闹了大红脸,不去理会这两蠢蛋,看着下面的局势,想要参战,却被小阿俏一眼给喝退了:
“胡闹,几位大少爷,就好好待着吧!”
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永鑫单方面造成的。
她们凤鸣楼是占理的一方,是永鑫不分青红皂白的砸场子,她们跟本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之所以打起来,只是不想客人被惊扰,千错万错那都是永鑫的错。
但若吕仁这几人跳出来和她们一起对付永鑫,那事情就变味儿了。
到时候张万霖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她凤鸣楼教唆人手,去坏永鑫的生意,永鑫来要个公道,自己却蛮横不给,最后大打出手。
所以,吕仁吕慈这几人,是万万不能动手的。
至于局势……
小阿俏看向站在场外,一动不动的张万霖。
但就在这时,一个永鑫的异人小头目,仰仗着自己速度快,竟几步绕到了小阿俏的身后,双手掐了印诀,朝小阿俏的后脑勺打了过去。
“竟是密宗大手印,这一记可不轻!”吕仁看出这印决的来历,精神一凛,如意劲蓄势待发,就要把那人拦下。
却见小阿俏头都不转,只是五指张开,往后一伸,就死死捏住后面那个异人的脸,食指和中指扣在了那人的眼睛上,掌中真炁一吐,就见那人的七窍里流出大量的清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直接化作一滩水渍,消失不见,原地只身下了一套空荡荡的永鑫制服。
这惊悚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顿,一直都知道小阿俏是十三太保之一,但从没有人见过她出手。
甚至江湖上很多人都说小阿俏实力不行,只是手腕高明,人脉足,所以才在十三太保中有一席之地。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想到凤鸣楼的老板,以及那些娇滴滴的花魁,都是修行神格面具的倡优,大阿姐,听说你一曲出神入化的《洛神》,在这魔都唱下了如今的基业,今儿我想领教一下!”
张万霖狞笑着走上前,他爱好勇斗狠,还没什么智谋,却能从一个漕青帮的小喽啰,一步步当上三大亨中的老二,那必然是有所长处的。
好勇斗狠,即使缺点,也是长处。
“那就如你所愿!”
小阿俏面容淡漠,对着他虚空一握,地面掀起一股大浪,淹没了张万霖。
“干你!”
张万霖怒喝,破空声音从浪花里传了过来,宛若雷动。
“轰隆”一声,罡风四射,一颗凶狠的拳头破开大浪,在小阿俏的面前不断放大。
气氛陡然一变,小阿俏的面孔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她的面孔变得透明,然后嘭的炸开,化成一滩水流。
“张大帅的火气很大啊!”
战场的另一边,小阿俏款款走出,她摘下头上的发簪,长发抖落,青丝如瀑,顷刻间化作一条水流环绕周身。
小阿俏也是修行神格面具的倡优,不同于花魁们扮演的女将,她扮演的是洛神。
宓妃,伏羲女,溺死洛水,遂为洛水之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中看,但不知道中不中用?!”
张万霖一拳打去,拳头上裹挟着浓郁的黑炁。
小阿俏一摊手,蓝色水流凭空出现,勾勒出一杆造型简约的长枪,握住,一枪捅出。
“噗!”
拳枪相交,炁机碰撞,两人脚下的石板,硬生生沉了一截!
小阿俏眯了眯眼,有些吃不住力,她所扮演的洛神是水神,美丽多过于漂亮,所以她善交际,少动武。
而张万霖是刀头舔血里杀出来的,又年长她许多,修为无疑更深厚,她打不过不意外。
见小阿俏露出颓势,张万霖挥动另一只拳头,砸碎了水枪,轰向小阿俏的太阳穴。
小阿俏再次化作水流闪避。
张万霖一击落空,站在原地,心中默数两声,预判到小阿俏显形的位置,猛地飞掠过去,一掌拍出,黑炁虬结如一度炁墙。
“砰!”
刚现形的小阿俏硬接这一击,被打退七八米远,裁剪得体的旗袍下摆炸裂,嘴角出现了一道血痕。
张万霖还保持着出拳姿态,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缓缓朝下,眼里布满血丝,狞笑道:
“大阿姐,也不怎么样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人交出来!”
小阿俏抬眼瞥了一眼天空,抹了抹嘴角:“张万霖,要打就打,跟个娘们儿似的唠叨什么劲?”
“不识抬举!”
张万霖身形一动,再次飞掠过去,与小阿俏打了起来,两人一攻一守,胜负只是时间问题。
“卧槽,大阿姐不太妙啊,张师兄啊张师兄,你咋还不来呢?!”
吕仁在楼上急的团团转,拿着阴阳纸,不断催促着张之维,询问他到哪里了。
“别催了!”
“哥,张师兄想必已经在全速赶来了!”吕慈从没见哥哥像今天这般失态过。
“唉!”
吕仁叹了口气,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还是太弱了,昨天弟弟被那师爷拿住,自己无能为力,现在还是无能为力。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却发现吕慈一脸笑容,眼睛里满是兴奋。
你高兴个什么劲?吕仁正要问,却突然想起来,刚才那句“别催了”,根本就不是弟弟的声音。
与此同时,浓稠的夜空中,一只仙鹤由远及近,仙鹤上站着一个身形极其雄伟的男人。
“没错,刚才的那个声音,是张师兄来了!”
吕仁拽紧拳头,眼神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