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见没见过从天而降的掌法?!”
张之维高居阴雷聚拢而成的黑色泥柱上,一手按下。
“轰隆隆!”
黑色巨手当空压塌下来,打得北境苍潭波澜不断,地面都被打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张怀义凭借着阳雷刺激经脉带来的速度,从巨掌的指隙间逃开。
他站在北境苍潭的边缘,脸色难看的抬头仰望半空中的张之维。
这个距离,这个高度,脚下的阴雷又在不断的向外滚动,想靠过去和张之维贴身肉搏,几乎不可能。
而若是跳过去砍他,空中无法借力,又会像先前那样,如同一只蚊子一般被拍飞。
“这个阴五雷,怎么就这么阴啊,滑不溜丢,根本没有着力点!”
张怀义咬牙切齿,通过短暂的交锋,他分明感受到,张之维所使用出来的阴雷强度不及他的阳雷。
按理来说,他应该占据绝对优势才对,怎会如此被动?
“挺敏捷的嘛,再来!”
张之维身上再次涌出一股深邃粘稠阴雷,直冲天际,化作一只巨手压塌下来!
这次面对从天而降的掌法,张怀义没有再闪避,而是收束起了手里握着的两把闪电战刀,抬起手掌,掌心向上,对准天空中的黑色巨手,打出一记凛冽的掌心雷。
“轰!”
阴雷化作黑色巨掌,被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阳五雷在直接的破坏力上,本就比阴五雷强,更何况张之维使用的强度,还略低于张怀义,有这个效果也不让人意外。
不过,见自己一记掌心雷竟打出如此恐怖的效果。
张怀义眼睛一亮,在天上不下来是吧,看我把你当靶子打。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掌心雷对准张之维轰击出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张之维脚下的北境苍潭突然氤氲发散,升腾起漆黑如墨的云雾,云雾迅速笼罩周遭,让周围陷入黑暗之中。
张怀义连忙凭借着速度拉远距离,不被黑色云海一样的阴雷笼罩。
不过,他虽然拉开了距离,却也失去了张之维的踪迹,因为张之维就立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云海中。
他现在完全失去了目标,掌心雷不起作用了。
“可恶啊!”
张怀义凭借着记忆,抬掌向张之维先前所立足的方位打了一记掌,把黑雾中打出了一个窟窿,但并没有打中张之维,他已经换位置了。
不仅如此,黑雾滚动间,刚打出的窟窿就消失了。
远处的张静清看着这一幕,暗暗摇了摇头,非是修为上的差距,而是对炁,对术的掌控上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别说张之维远比张怀义强,即便两人的修为真旗鼓相当,甚至张怀义略胜一筹,也难赢张之维。
“我一直以为对术的运用,对炁的掌控,是怀义的强项,而张之维的强项是对性命的修行,以及对道的理解,但在术的方面差点水准。”
“毕竟这小子动起手来质朴的很,打来打去都巴掌什么的,以势压人,实在很难看出有什么大的水准。”
“却是没想到看走了眼,这小子在这方面的造诣,还要远高于张怀义!”
张静清心里感叹,同时也惊叹于张之维对阴五雷的理解,以及天马行空般的运用。
这场比试,张怀义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看着翻滚不休的北境苍潭,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张怀义不动,不代表张之维不动,只见北境苍潭中的他一挥手。
霎时间,那浩浩汤汤黑色云海般阴五雷,忽然翻滚起来,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来,一下子便把张怀义给淹没其中。
黑色雷云之中,张怀义的眼里,再容不下一点光亮,铺天盖地都是宛如实质的阴雷。
他竭力用阳雷护住自己,在里面横冲直撞,就好像黑色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不过,他注定出不来,因为在云雾状的阴雷淹没他的时候,脚下的北境苍潭也覆盖了过来,滚动的北境苍潭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跑步机,若无绝对的速度,是挣脱不了的。
“轰隆隆!”
黑色云海里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时不时的还闪烁起亮光,是张怀义在不断的挣扎。
他只觉得面前的黑色如大海般无穷无尽,即便掌心雷破开了一个窟窿,透出几分天空的本色,可马上就被黑色云雾淹没。
这些云雾状阴雷的强度,虽然不及淤泥阴雷的强度,但属于温水煮青蛙,无时无刻都在对他吸骨榨髓,削心浊志,若不赶快摆脱,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
“砰!砰!砰!砰……”
雷光闪烁,一个又一个窟窿穿透黑色云团,但立即又被补满。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张怀义竖起一对大耳朵,仔细听着黑色云团之中的声音,想要听声辨位。
但他失败了,他只听到了黑色云雾中不断传出的窸窣电流声。
阴雷虽然外形不像雷,但它本质依然是雷法,雷法该有的特性都有。
“耗不过的,只能孤注一掷了,要是继续下去一会儿,连孤注一掷的机会都没有了,有师父压阵,不怕的,更何况,师兄还会留手!”
张怀义的眉角和耳朵都颤抖起来,他一咬牙,一口气动用了自身近乎九成的炁,直接梭哈。
“轰!”
周身银色的雷霆再次爆发,只不过这次不是包裹全身,而是如同开花一般,闪电交织如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这次爆发的范围很广,从张怀义周身轰鸣出的阳雷,和脚下以及周围的阴雷相互碰撞,引发一连串的气流爆炸。
气流上升,终于是短暂的冲开了团团包裹的阴雷云团,凌冽的阳雷还把脚下的北境苍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也让隐于阴雷中的张之维显露了身形。
碰撞初期,阳雷势如破竹,阴雷节节败退,但很快,阳雷的势头就难以为继,开始缓下来,阴雷则是愈来愈强,开始压了过去。
不过,张怀义本来也没想着把张之维的北境苍潭全部清除,这没有意义,阴五雷的消耗小,即便被驱散,张之维也能再布置一个,他要的是抓住这个空档,一击定胜负。
“就是现在!”
张怀义调动起为数不多的炁,生发出阳雷,收缩裹住他的双臂和前后心,趁着脚下没有阴雷的间隙,快速接近张之维。
为了节省体内的炁,他甚至已经不再用阳雷包裹全身了,势要破釜沉舟。
看着吭哧吭哧朝自己狂奔而的张怀义,张之维笑了笑,这身都没法近,不会觉得孤掷一注,近身之后就能胜吧,更何况,他又不是没长腿,站着不动,你进,我退不就行了吗?
张之维歪头看了张怀义一眼,想了想,还是退了。
倒不是畏惧,而且不想把小老弟打击的那么厉害。
若是小老弟竭尽全力,破开了北境苍潭,冲到了自己面前,却被一阴雷糊嘴,一巴掌抽晕,那得多崩溃啊?!
对外人,张之维的大耳雷子不留余地,但对付师弟,他还是要留点情面的。
给他留点念想好了,不是自己阳五雷不行,而是师兄的阴五雷太阴,实在近不了身啊,破不了招啊,若是能近身,胜负犹未可知!
再则,既然是以阴五雷对敌,那就把阴五雷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好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张怀义,张之维猛地往后,拉开距离的同时,双手一挥。
“哗啦啦!”
大量淤积在周围的阴雷,顷刻间倒卷飞回他的身前,他再一掌拍出。
“轰隆隆……”
无数黑色阴雷接天旋动。
猛冲过来的张怀义仰头看着这一幕,一咬牙,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把炁所剩无几的炁,全部转化为阳雷,霎时间,他周身银色电光迎风而长,无数放射性的电流聚散变幻。
“师兄,一招定胜负吧!”
他迎着四下卷动的黑色阴雷流浆猛冲而来。
“轰!!!”
张之维没再退了,如乐团指挥一般猛的一扬双手,倒卷而来的阴雷如同黑色风暴一样朝张怀义压了过去。
银色电光和黑色旋涡交织在一起,阴雷五阳雷激烈碰撞,阳雷炽烈明亮,散发出大量的热,阴雷吸骨榨髓,吸收大量的事热,剧大的温度差异,造成了一股磅礴的气流。
张怀义目眦欲裂,他身上阳雷在寸寸碎裂,闪烁的电光微弱下来,直至暗淡消失不见,而阴雷还有很多,遍布在四周。
这些阴雷没有继续压塌而来,而是猛的一缩,停滞在空中。
这场刚的一批的阳五雷和阴的一批的阴五雷的对决,终究是以阳五雷的败北而落下帷幕。
作为交战地的这片后山场地,也已经被冲击得面貌全非,完好的植被和树木已经完全看不到。
如果从高空往下望,只能看到这里有一大片烧焦的黑色地面,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巨大坑洞,这就是阴雷的效果,所过之处,吸骨榨髓,寸草不生。
而在焦黑的地面上。
“呼呼呼……”
张怀义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双腿软的差点跪在地上,被他强撑着才没有跪下。
他倔强地抬起头,对面的张之维看起来风轻云淡,正在抚平被风吹起来的衣袍。
但见他看过来,连忙脸色一变做出一副大汗淋漓,疯狂喘气的样子说道:
“师弟,好厉害的阳五雷,就差一点点就被打败了!呼呼呼……”
只是这个样子嘛,怎么看怎么假!
“…………”
张怀义大怒:“艹!你装也装得敬业点行不行啊!你把我当傻子哄呢,啊哦……”
结果因吼的太快,本就大喘气的他,一口气没回上来,双眼一翻,竟直接晕倒了。
“…………”
看着倒地不起的张怀义,张之维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小老弟,你碰瓷啊你?!
他回头看向张静清:“师父,呐,您看看,这次我可是留手了的啊,师弟这是自己脱力了,我甚至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还展现了一波逼真的演技,这可不怪我?!”
“…………”
张静清没好气道:“虽然是留手了,但你小子那演技能用逼真来形容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般拙劣的演技,你那简直就是嘲讽,比直接把怀义给打败都还来的嘲讽!”
“不能吧,明明很逼真的!!”张之维道。
“逼真你大爷个腿,谁不知道你在刻意留手?赶紧把怀义送回去休息!”张静清喝道。
“得令嘞,我这就把怀义送回去!”
见师父不太高兴,张之维也不触霉头,连忙一手捞起怀义,扛在肩膀上,大步下山。
看着张之维远去的背影,张静清站在原地没有动,脑中还在思考先前两人战斗的细节。
张怀义的表现可圈可点,无论是以炁化形,把阳雷凝聚成两把雷刃,还是后面连珠箭一般的掌心雷,亦或是孤掷一注破釜沉舟的爆发,都体现了他高超的掌控力,以及果决的战斗意识。
他无疑是个天才。
而张之维对阴雷的操控,那就是怪才级别了,北境苍潭这个能力,在他手上简直被玩出了花来,即便是他,也叹为观止。
“通过北境苍潭内阴雷的流动方向,来为自己加速,来让对手减速,甚至停滞不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张静清喃喃自语,作为修行完整雷法的天师,他自然也是修行过阴五雷的,并且造诣不低,不然不能阴阳融合,修成完整五雷正法,但他对阴五雷的运用,只能说一板一眼,和张之维的天马行空完全没得比。
“我或许也可以试一下!”
说罢,一股无色波动自张静清周身向外扩散,紧接着,大量淤泥状的阴雷卷动变幻,迅速覆盖周围,形成北境苍潭。
张静清一挥手,举手投足之间,北境苍潭涌动起来,开始还算缓慢,只是几个呼吸功夫,流动就开始加快,整个北境苍潭变成了极速旋转的跑道。
“呵,有趣!有趣!”
张静清咧嘴一笑,但紧接着,思维发散间,他竟从不远处的山璧里,感应到了一股沉闷至极的气息。
他瞬间想到之前张之维搓出来的那个实心黑球。
“之维这小子人都走了,术还没消失?让我看看是个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