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在想着,那场下已比完了,赵伯真和那盛家小郎得了彩头,当下几人去更衣。
柳从心这才拉了茵茵回去后排,在空桌椅前坐下,看新一轮的比赛,也是在等他们更衣回来。
这时茵茵才听见周围姑娘们都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自古美人爱英雄,矜持的贵女们也不能例外,当下大多都在谈论那盛家小公子,家世如何高,身姿如何飒爽,武功如何高强,为人处世如何潇洒。
当然也有属意赵伯真的,道:“方才最后一球出了个,那挥杖手法多么干错利落,赵家大郎果然是上过战场的。”
又有人笑说:“人家都娶了妻了,你还想着呢!哦,对了,是亡妻,他如今就是个鳏夫,难道你还想去给人做续弦不成?”
这话引得一阵笑声。
“鳏夫又如何,你以为你的身世也配去给人做续弦么?”
“哼!谁稀罕呢!”
“你倒是稀罕,只怕人家不稀罕。”
两边就要吵起来了,这时又有几个妇人往这边来了,她们才消停下来。
柳从心的心思全不在这些争吵上,她一直盯着场上,久不见他们几个回来,忍不住喃喃:“怎么换个衣裳去了这许久。”
茵茵看了眼场上,新上来的几个果然不是他们,倒有怀民,她一想到他和怀文对九思的迫害,便一眼也不想多看,便道:“兴许他们换好衣裳从另一边出了马球场呢!”
“有道理!”柳从心立刻拉着茵茵起身,道:“走,我们也往别处逛逛去。”
茵茵应了,这便与她手挽着手,四处瞎逛。
路上总能遇见几位富贵公子,凡路过,必往茵茵这儿望一眼过来,连漫不经心的柳从心也察觉了,在柳从心眼里,茵茵还是初见时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儿,见男子们都在瞧她,这才真正细细打量起茵茵。
茵茵正拉着她看地里新迸出来的稚笋呢,见拉不动,回头看,只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茵茵吓得弹开了几步,“你怎么了,这样的眼神看我,要把我吃了似的。”
“你长大了!”柳从心煞有介事道。
茵茵不解,“什么长大了?”
“就是过两年能说亲了的意思,”柳从心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目光从她微微隆起的胸脯上掠过,茵茵羞得满面通红,比那开得最艳的桃花还鲜艳,她想上去掐一把柳从心,好叫她尝尝厉害,又碍于周围人来人往,无法,只好嗔她一眼,“我哪儿比得过你,已有了‘我们家的王副指挥了呢!’”
“好啊,你又打趣我!”柳从心笑着上来要挠她痒痒。
“别别别,别叫人看见!”茵茵转身要逃。
“那你还跟我贫嘴,”柳从心说着,一把搂住茵茵,就要揉她的腰,这时只听见竹林深处传来“哈哈哈”的几声大笑。
两人吓得噤了声,放开手去,只见那小径拐弯处走出来三个昂藏的身影,正是方才马球场上的三人——赵伯真和盛小公子在前,王嵩随侍在后。
赵伯真是三人中最端稳的,且不说他,单单说那盛芸盛小公子,真真好一个风流人物,只见他着一身玄色镶边靛青色撒花缎面圆领阔袖长袍,头戴紫金冠,腰束玉带,腰间垂下一墨色青金绣鱼形荷包和一双鱼佩,身轻矫捷,神色生动,谈笑自若,比之当日所见的林立峰还要更潇洒些,跟在二人身后的王崇本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英才了,在二人面前也相形见绌。
此刻竹林中的女孩儿都不由自主往他几人望过去……一时都失了神。
这几个风流倜傥人物,不知又掳去多少芳心。
待人走近了才回过神,众人慌忙回避,茵茵和柳从心怕旁人闲言碎语,也转身要走,却只听赵伯真道:“方才不还说‘我们王副指挥’,这就要走了?”
茵茵此刻只恨自己嘴快,这么些人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柳从心倒不很在意,她与王崇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于是主动站住了脚,拉着茵茵回过头面对他们。
赵伯真见如此,叫王崇道:“你可认得这两位小姐?”
王崇一拱手,道:“认得其中一位,”说着笑意盈盈望向柳从心,“这位柳小姐在下乃是昭信校尉柳不知的女儿,也是……也是在下的未婚妻。”
语出惊人,柳从心虽知王崇他日便要来提亲,然而尚未提亲便说她是未婚妻,连她这个大大方方什么也不怕的,也不禁红了脸。
茵茵也呆了,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位王崇,然而一抬眼,却对上盛小公子的灼灼目光,简直比今日的太阳更盛,像一团火,要把人烧融化了。
茵茵登时红了脸,重又低下头去。
赵伯真本还要调侃一下王崇的,但看见茵茵这般羞怯模样,不禁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盛芸,见他看呆了,不禁一笑,“芸弟,你怎的了?”
盛芸恍若未闻。
“芸弟?”
盛芸这才回神,然而回过神来头一件事竟是向茵茵做了个揖,道:“不知是哪家小姐,方才冒犯唐突,还望小姐原谅则个。”
赵伯真和王崇哪见过这个,他们眼中盛芸是什么人,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从来没见他对哪家姑娘这般守礼,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问人家姓甚名谁,生怕唐突冒犯。
茵茵呢,自从看见玉菁因与赵臻私下书信往来而被阖家审问;当场晕倒玉菡因与林家小郎外出游而受父亲责罚,自小伺候到大的贴身婢女因此被打断了腰,如今药石无灵,在家修养;尹素梅深爱怀章,却落得被抛弃的下场后,茵茵便将“男女授受不亲”六个字刻在了脑子里,除了对九思情不能自已外,别处恪守规矩,因此她不愿多说,便向几人蹲身一礼,“并无什么唐突冒犯之处,反倒我是我言语不当,我记起来有一样要紧东西落在看台上了,得回去寻找,便先行一步了,”说罢转身便走。
“诶,玉茵,你落了什么东西?”柳从心伸手拉茵茵,没拉住。
“一件要紧的东西,”茵茵脚下不停。
柳从心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去,期间还回头看了两眼王崇,少有的露出小女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