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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夫妻(一)

外室娇女 沧澜 2663 2024-08-31 21:54

   重霄院各处已上了灯,陆夫人过日子是极讲究的,譬如冬日用的灯笼上须得描梅花,春日桃花,夏日就用莲花灯。

   她的饭食也不贪多,甚至特地叫把她的例菜减了两份,每顿只有四道菜蔬,然而用料都非常讲究,譬如今日晚饭吃的糟醉冬笋,得是鹿头山才刚采摘回来的鲜笋,且只用那一点笋尖儿。

   因而厨下常说,夫人和三小姐不爱吃荤,也不讲究奢华,但她们要的菜式是最难做的,越是简单越是难做。

   此时陆夫人正在吃饭,抬眼瞧见陆润生进来,眉眼间显出一点喜色,然而也只一瞬便继续低头用饭了。

   直到陆润生坐到她对面,叫再添一副碗筷,她才淡道:“你不是在漪澜院吃过了么?”

   “回来头一日的晚饭,我自然要陪夫人吃。”

   陆夫人抿了抿唇,命侍菜的奴婢:“再添两道荤的来!”

   “不必不必,”陆润生连忙摆手,“添副碗筷就是,午饭才大鱼大肉,晚上就想吃点儿清淡的,况且夫人这里的饭菜,清淡也清淡得别有滋味!”

   陆夫人听了心下受用,面上却仍无波澜。

   其实陆润生这大老粗一顿没肉便吃不下饭,陆夫人喜爱的一切,包括书画、衣裳、菜品、酒酿,还有这满院子的花儿,他都欣赏不来,但他知道夫人品位高雅,是他太过粗俗,因而陆夫人越是这个调调,他越是喜欢。

   当然了,受用归受用,却不能与她长久待在一处,不然浑身难受。

   因陆夫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陆润生憋了一肚子的话没说,一顿饭在无声无息中用过了。

   等残席撤下去,茶水端上来,陆夫人才主动交代说:“我已请南山寺的僧人为妹妹和淳哥儿超度了,他们如今的排位就放在寺里的祝祷堂中,夫君得空可前往祭拜,”说着,低头抿了口茶。

   陆润生连连颔首,语重心长道:“夫人大度,替她们料理了后事,她们也可安息了。”

   在这一件事上,陆润生对陆夫人也有愧。

   当年他偷养外室,东窗事发时,陆夫人气得几乎背过气去,那时当着阖家人的面说除非她死,不然绝不把外头的女人接回府。

   没想到数年过去,却是她要把人接回来,也是她为他们料理了后事。

   “我在浙江偶然间得了一幅张择端的真迹,夫人也知为夫不大懂字画,回头叫巧月送来给夫人品鉴。”

   陆夫人瞅了他一眼,冷笑道:“是底下人送给你的罢?”

   陆润生立刻拔高声调,“为夫为官多年还不知道不能收受礼物?这是我花了三百两银子在一个老藏家那里买的。”

   “三百两?”陆夫人终于来了点儿兴致,“若真是张正道的真迹,那也算买得值了。”

   陆润生连声应是,“正好那人家中急用钱,不然他绝不肯出手的,”说着大约也很为此事自豪,自己笑了两声,这才终于说到正题,“对了,夫人可收到我的信了?”

   “收到了,夫君这官是做得愈发精明了,”陆夫人用杯盖轻轻拨着茶水,讽笑道:“你在信中问的事我倒也去问过我哥哥,他已派人打听,没打听出什么来。”

   陆润生似有所料,颔了颔首道:“也是,是不容易打听,不过夫人说我做官精明,这我不认,”说着他站起身,背着手在饭桌前踱起了步子。

   陆夫人眼神示意,奴婢们陆续退下,而后才听陆润生道:“夫人不知,此案牵涉重大,别说是为夫,便都察院和刑部联合派人去查,也得小心谨慎,一步踏错,便有官帽不保,家族受牵连的风险。”

   陆夫人听他这一说,脸上终于有了紧迫感,她正色问:“怎么说?”

   “夫人想想,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前往办案,竟留下一封遗书吊死的行馆中,若是人为,那便是欺君大罪,要株连九族的,你说谁敢干这营生!”

   陆夫人到底出身高官世家,立即便明白过来,“你是说……你是说……”接下来的话不敢出口,只是头皮一阵阵发麻。

   “圣上年迈,朝中三位皇子旗鼓相当,三股势力掺合进浙江盐税一案上,势必要角逐出个生死,人人都想拿我当刀子使,我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便万劫不复,我便罢了,你怎么办?母亲和这一干儿女怎么办?”说着望向窗外的天,长叹一声。

   陆夫人的呼吸也粗重起来,“三位皇子派人向你示好了?”

   “一面示好,一面打压,”陆润生道。

   这就是他们拉拢人的手段。

   但朝中人人都可以站队,独陆润生不能。

   都察院能人辈出,他陆润生之所以得圣上提拔看重,便是因他骨子里的刚直和忠心。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救了圣上的命,他在朝中也无党无派,一心忠于皇上,所以此案才非派他下去彻查不可。

   然搅入皇位之争,可是如此轻易脱身的?他必须小心谨慎,关注案子的每一个细节,和接触到的每一个人。

   陆夫人终于也不同他置气了,眉头深锁道:“这真是个麻烦事,回头我回娘家一趟,不过……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去暖寒会,户部王主事的夫人来向我套近乎,便有提到你信中说的布政使王明厚,她又隐约透露她与五皇子侧妃关系匪浅,如今看来,他们是一路的。”

   得到这个消息,对陆润生也是莫大帮助,他登时长舒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幸好没叫那人骗了去,真是个道貌岸然东西!”

   陆夫人清了清嗓子,“夫君在说谁?”

   陆润生回过神,扯出笑脸道:“此事夫人帮了为夫大忙了,不必多问,原本此事我就不该告诉你的。”

   在陆润生看来,外头的狂风暴雨应当他这个家主来担当,不该将难处告诉父母妻子,叫她们凭白忧心。

   陆夫人还要再问,陆润生却立刻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而后自己在方才位置上坐了,故作轻松地问:“一回来就说外头的事,忘了问夫人的身子如何了,我记得我出门时你腹中疼痛,还叫了太医来诊断,没什么事儿罢?”

   那原是与陆润生置气故意作出的病态,为的是不见他,陆夫人心虚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早好了,不然我也不会好好坐在这儿吃饭。”

   “你说你前些日子去了暖寒会,可有为几个孩子相看好人家?”

   说起这个,陆夫人便长叹了口气,搭在桌沿上的手收回拢了拢衣裳,而后将那日有女客掉落荷包,被人拾起一事向他说了。

   “如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凡是那日去暖寒会的女孩子都受了影响,我如今只后悔当日没早些离席,害得咱家的女孩儿受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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