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义拉着百里清在尉迟辞旁边坐下来。
两张凳子挨的很近。
百里清想挪动下步子,程义伸出一只脚,踩在凳子腿上。
“长公主,喝一罐?”程义两只大掌捧着个酒罐子,问她。
百里清抬眸,就看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
无奈,她坐了下来,肩膀便碰到了尉迟辞的肩膀。
她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可手上突然出现的重力,让她不得已挺背扩胸。
如此一来,落入他人眼中,便好似她半个身子都没入了都督大人的怀里。
都督大人身子稍微往后仰了仰,她的肩膀抵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隔着衣裳,百里清只觉得肩头传来滚烫。
“长公主,都督大人,末将敬你们一杯。”
程义大大咧咧的,端起酒罐碰了下。
力道大,差点没把百里清撞进尉迟辞怀里。
尉迟辞掌着酒罐,往嘴里送了一口。
大家看都督大人如此随性,也渐渐的放开了。
而此时,风回峰,三统领的墓碑前。
一披头散发,身着灰色袍子,手中持着一把拂尘的男子,定定立于墓前。
“老三啊老三,我不过出了趟远门,回来你就这样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三根香,半截的。
也不点燃,插在了墓碑前的土地上,“意思意思就行了,夜黑风高的,别再为了给你上柱香,把林子给点着了。”
“看来我给你留下的布防图用上来。
就是不知道,你给我们留下的小三到底行不行?”
“问你也是白搭,我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唉,万御谷的老婆子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刚好去京城找找她的小徒弟。”
说罢,拂尘一挥,起身离开。
二十万两黄金送来的比预期的要快。
秋枫带着人马,将黄金押送回西南了。
等待的这些时日,拓跋督留下来的那些暗探,被尉迟辞彻底清理干净了。
战报,亦是送回了京城。
……
京城皇宫,庄严肃穆的太极殿上。
拓跋督稳坐在龙椅之上,底下的大臣们分列两旁,站的整整齐齐。
距大军开拔已过去了近三个月,边关的情况到底如何未见详细军报。
只飞鸽传书一封送回了京城,说打赢了。
众所周知,北狄不弱,此番派去的主帅是尉迟辞,副将是尉迟齐。
赢了,肯定和韩凌关守将无关。
那个身份不清不楚,真容都没露过的小都督,瞧着就不是个会打仗的。
所以,只能是尉迟齐打赢的。
“皇上,此战首功是尉迟大人的,尉迟大人英勇退敌,应当官复原职。”
一名尉迟宿提拔上来的官员,进言道。
李御史道:“挣的事军功,自然要在军中任职,怎么能回到门下省?”
“再说了,这战报上也没写到底是谁的功劳,要加官封赏,也得弄清楚吧。”
被提拔的官员道:“除了主事大人,还有谁能打得赢北狄?
李大人是没见过主事大人的厉害,等你见识过了,就不会问出这种话了。”
李御史哼了声,“你好歹也是四品官员,谈及一个六品小吏如此毕恭毕敬。
你敬的莫不是尉迟齐背后的‘大佛’吧?”
“李大人,当着皇上的面儿,你可要谨言慎行。”官员呵道。
李御史:“我既做了都御史,直言上谏就是职责所在。
我今日,代表整个都察院的臣子,便把话挑明了放在这儿,我不同意尉迟齐官复原职。”
“不仅如此,连门下省他也入不得。
陛下若是要听信小人谗言,非要对误国之人委以重任,那都察院便罢官了。”
整个都察院,都掌握在李家手里。
上朝还是罢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名官员还欲争辩,尉迟宿给他使了个眼神,他不甘心的闭嘴了。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尉迟宿站起来,冲拓跋督道:“皇上,臣以为,李大人言之有理。”
“还是等都督大人他们班师回朝了,再论功行赏吧。”
“嗯。”拓跋督应着,“丞相言之有理。”
话毕,又有一臣子进言。
“皇上,太华长公主私自出京,跑去韩凌关作乱,不得不罚。”
又有臣子附和:“长公主跑去韩凌关,莫不是想勾结外敌,乱我大兴江山。”
“皇上,此事绝对不能姑息,要重重惩罚长公主。
以臣之见,应当褫夺她的封号,收回封地,将其押入大牢,命……”
“命什么?”礼部尚书崔大人冷眼瞧着开口的几人,“你们当皇上是昏君不成?几句毫无根据的闲言碎语,就要把皇上御口亲封的长公主下狱。
我看,心怀不轨的是你们吧?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
百里清送进来的臣子,个个位高权重。
尤其是崔大人和李大人,无人可以撼动他们的地位。
他们说的这些话,拓跋督自然是不爱听的。
尉迟宿保持沉默,他要维持一个丞相该有的风范。
说的多了,被怼了,有失身份和尊严。
他丢了面子,就是皇上丢了面子。
李崔二人就是两头炸了毛的刺猬,逮谁扎谁。
可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提醒他们如今是大兴朝不是大乾朝了。
拓跋督的视线,落在了郑阔身上。
郑阔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就知道,今日他是逃不过的。
“皇上。”郑阔认命般的出列,“臣以为,长公主的确居心不良。
应当立即派人,将其捉拿回朝廷,交由三司会审。”
此话一出,李崔二人同时对着他开始炮轰。
“郑尚书一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这些年没少断冤案吧?”崔大人还客气些。
李大人直接骂,“真是空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夺人性命。
我看你不适合做尚书,你适合做无常。”
“你哪里是办人事给皇上效忠的人?你分明就是行鬼事儿替阎王做事的。”
讲道理,郑阔肯定讲不过崔大人。
论骂架,他哪里是李大人的对手?
反正他横竖就说这么一句,要骂就骂吧。
反正挨的骂越狠越多,长公主补偿他的就越多。
散朝之后,李崔二人觉得没骂过瘾。
钻进郑阔的马车里,将人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郑阔专门把一张肿脸伸出马车,给其他大臣们看。
还嚷嚷着跟李崔二人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