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失血过多,但我们血库里的血浆不够。”
小宝是特殊血型,受伤的部位在腹部,齐连枝像是怕弄不死她一样,在她昏迷后,连捅两刀。
其实送到医院时,就已经产生休克反应了。
褚寻正要开口,身侧谢衍语气严肃道:“从其他医院的血库调过来。”
医生点头,“已经向上申请了,估计最快五分钟能送到。但我预估过其他医院血库的存量,这种血型不会太多。”
因为太稀少了。
与此同时。
贺家兄弟和得知消息的谢明月夫妻也到了。
“那就用私人飞机从附近城市的医院调,”贺饶斩钉截铁,“你们院长在哪?”
医生见这群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就知道伤者大概有救了,皱了皱眉说:“院长这时候下班应该在家。”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谢衍冷静道:“他最快——”
“医生,伤者又大出血了,血浆还没送到吗?!”
护士的声音隔着门清晰传进众人耳中。
褚寻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好谢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我也是特殊血型,”谢衍低头瞥了眼女人煞白如纸的脸色,沉声说:“抽我的。”
“不行!”
褚寻瞬间从恍惚里回神,她死死攥住谢衍手腕,强撑着发颤的腿站稳,不让谢衍离开,“不行,你不可以。”
“那我呢?”谢明月利落地挽起袖子,还拉了丈夫一把,“我们两个都是特殊血型,要不抽我们的。”
医生刚想答应,却被褚寻再次阻拦。
“楚小姐,人命关天,”谢明月以为她担心自己的身体,顾忌两家身份,便叹气道:“毕竟是因为我的失误才导致的小宝受伤,我必须负责。”
“听我的,我们三个都抽,先救活小宝。”
说着,她问医生抽血站在哪。
谢衍动作轻缓地扶褚寻到长椅前坐下,长腿迈开刚走半步,就感受到衣角被拽住,他不解地低头。
“不可以,你们的血没用。”
谢衍幽深瞳眸闪过疑惑,“可以问原因吗?”
明明她是现场最关心小宝的人,可偏偏有机会救小宝,她为什么选择放弃?
褚寻费劲提起嘴角,想勾起个看起来轻松点的笑,泪水却顺着眼角不断滑落,她紧紧抓着手里凉软的布料,一如当年。
“...因为,直系亲属不能输血。”
“嗯?”
谢衍没听明白。
有些话已经出口,再讲第二遍好像没那么困难。
“我说,”褚寻深呼吸,用所有人刚好听见的音量掷地有声道:“直系亲属不能输血。”
走廊上安静的似乎能听见抢救室里仪器的运行声。
医生左右看看,敏锐察觉出不对劲,连忙解释:“是这样的,直系亲属间输血比较容易引起移植物抗宿主疾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90%以上。”
“所以我们一般不建议孩子的父母亲输血。”
这话相当于明着提醒了。
褚寻嗓子似被一双手掐住,呼吸困难。
“医生。”
气氛紧绷时,护士略带激动道:“血浆到了!”
“我马上来,”医生进抢救室前,看向呆愣站着的几人,提醒一句:“还是尽快调多一些血浆过来。”
“好的,我现在去安排。”
这话是贺饶回答的。
谢家人早就愣得说不出话。
褚寻手依旧攥着谢衍,浑身力气仿佛在瞬间抽干,无力地跌坐进长椅,嗓音透着破罐破摔的疲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谢衍黑白分明的眸微动。
“对,小宝是你的女儿。”
褚寻终于松开他,如坠梦魇,颤抖着:“...我跳海之后被贺衿玉救了,或许是阎王嫌弃我这条命,没想着收走。”
得到心里纠结多时的答案,谢衍并未有想象中的释然,反而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底那股凝色,转头望向抢救室紧闭的门。
“好了。”
谢明月从惊讶里回神,坐到褚寻身边搂住她肩膀,温柔地安抚,“阿衍你先去见院长,小宝这边我们等就好。”
暂时分开两人,给彼此一点适应和思考的时间。
谢衍抿唇,视线寸寸扫过女人温和眉目,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刚走,褚寻紧绷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靠在谢明月怀里哭得难以自控,咬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压抑且沉闷。
见此情形,贺衿玉捅向贺饶,压低声问:“怎么办,以后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
贺饶抬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他妈能别动不动就打人?”贺衿玉暴脾气立刻上涌,随即,他扯起嘴角,露出个恶劣笑容,几步走到褚寻面前。
蹲下,握住褚寻的手,被冷的差点条件反射甩开。
“没事,”他忍住冲动,摩挲着褚寻冰凉手背,“我们女儿一定会没事的,别怕。”
感受到掌心里的手在使劲挣扎,贺衿玉握得愈发用力,心里默数三秒,三、二......一刚数完,果然不动了。
他微微抬头,触及褚寻无语的神情,眉尾戏谑上扬。
两人的眉眼官司其他人瞧得清楚,谢明月心底深深叹气,为弟弟感到无奈和可惜。
她当初劝过谢衍,到底是陪伴自己六年的人,别太过分。
结果呢,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彻彻底底寒了褚寻的心。
谢明月都不懂该怎么劝。
犹豫许久,她放弃了。
小辈的事她不适合插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如今小宝最重要。
褚寻被贺衿玉一打岔也忘记难过,她发泄完情绪,擦干泪水开始跟贺饶安排小宝需要的血浆问题。
半小时后,谢衍带着院长回来,院长进抢救室帮忙,他则站在门前,和贺衿玉面无表情地对视。
两人僵持已久,褚寻有心想劝,才张口,谢衍就漫不经心投过来一个淡淡目光,有种“晚点找你算账”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闭嘴。
过了几秒。
后知后觉自己怕他干嘛?!
她干脆拉着贺衿玉坐下,看都没看谢衍,“站那当什么门神,妨碍医生工作。”
贺衿玉跟谢衍干瞪眼正好瞪得眼酸,顺从如流地坐好,双手环胸,嘲讽道:“光怼我干嘛,也怼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