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酒店。

　　 分开前，梁芮对余瑶说：“余瑶，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机会可是不等人的。”

　　 “我知道，谢谢梁姐。”

　　 余瑶刷卡回了房间，开灯后，仔细地反锁了房门。

　　 这是一家连锁酒店，梁芮订的是大床房，条件并不差。

　　 余瑶在书桌前坐下，拿了化妆包开始卸妆。

　　 她的脑中忍不住浮现出梁芮之前的话：“为什么要学舞蹈呢？又辛苦又容易受伤，还是青春饭。”

　　 因为……沈征程。

　　 她其实在刚考上高中的时候，就设想过以后报考什么专业，从事什么工作。

　　 如同梁芮说的，感受不到她对舞蹈的热爱，确切地说，她对什么事情都兴趣平平，不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

　　 她最开始想考的专业是计算机，希望以后能当个程序员，加班没关系，累也没关系，不必和太多的人打交道，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而且薪资稳定不会太低，适合她这样寻求安稳的性格。

　　 但是沈征程和沈妈妈建议她学舞蹈的时候……那是她最感激、也是对沈征程的感情开始变质的时候。

　　 即便从零开始学舞蹈很难很苦，但对当时的她来说，有情饮水饱，一切都不是问题。

　　 自认识起，沈征程参与了太多她人生中的选择。

　　 就连现在，她回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好在，余瑶及时忍住了。

　　 早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还记忆犹新。

　　 想跟妈妈聊聊，但是又怕她担心。

　　 而且妈妈不知道她和沈征程的事情，很可能会让她去问沈征程。

　　 所以……还是算了。

　　 余瑶卸完妆，拿起睡衣，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才发现，唐云泽十分钟前，刚给她弹了一个视频通话，被她错过了。

　　 余瑶擦着头发回拨。

　　 唐云泽接得很快。

　　 画面闪了闪，露出了他的身影。

　　 唐云泽似乎也刚洗完澡，头发湿着，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睡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的，交叠的衣襟划出一道很长的深V。

　　 余瑶默默地移开视线：“你找我啊？”

　　 “嗯。”唐云泽问她，“在酒店了？哪个酒店？”

　　 余瑶报了酒店的名字和地址，居然看到视频中的唐云泽拿起笔似乎记了什么。

　　 她有些疑惑：“你在记地址吗？做什么？”

　　 唐云泽回道：“如果遇到麻烦，三分钟之内就会有人过去，安心了吗？”

　　 余瑶愣了愣。

　　 她以为昨晚她拒绝了他安排的酒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呢。

　　 “谢谢。”

　　 唐云泽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隔着屏幕打量她：“你是打算每件事都向我道次谢吗？”

　　 她在他面前，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词——“不用了”、“对不起”和“谢谢”。

　　 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拼命和他划清界限。

　　 明明他们都已经领证了，现在是合规合法的夫妻。

　　 余瑶连忙辩解：“我这是……懂礼貌。”

　　 唐云泽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那就不要只是口头感谢，来点实际的。”

　　 余瑶：“……”

　　 欣赏够了她的窘态，他才转移话题：“有别的心事？”

　　 余瑶摇头：“没有。”

　　 “瑶瑶，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

　　 有。

　　 上次说起这些，还是在那家园林风私房菜的凉亭里。

　　 但不知道是不是称呼的原因，又或者是隔着屏幕，此时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吓人了。

　　 “也不算撒谎。”

　　 余瑶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把梁芮今天说的话，三言两语告诉了唐云泽。

　　 ——略去了“男朋友”、全职主妇之类的部分。

　　 幸好，唐云泽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学舞蹈的事情。

　　 他听完，反问她：“你自己怎么想的？想答应？”

　　 “还没想好。”

　　 余瑶斟酌着小声解释：“就像她说的，确实是个机会。我以前……其实没有仔细规划过自己的事情。”

　　 因为都有沈征程安排。

　　 边说着，边小心地透过屏幕瞄了一眼唐云泽的脸色。

　　 怕他不高兴。

　　 唐云泽确实不太高兴，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瑶瑶，我是摆设吗？”

　　 “啊？”余瑶呆了呆，没太听懂。

　　 唐云泽捏了捏眉心：“答应这次的演出，但是先不要答应她合作的事情。”

　　 “可是……”

　　 “自己思考怎么去跟她谈。瑶瑶，不要别人要什么，就给什么。”唐云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以外。”

　　 余瑶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但是听到他后面这五个字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抿着唇笑了笑。

　　 “知道了。”

　　 两人没有立刻关视频。

　　 唐云泽还有工作要处理，他让她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她睡觉。

　　 余瑶缩进被子里，盯着屏幕里的人看了一会儿。

　　 她想了想，喊他：“唐云泽。”

　　 屏幕里的人抬眸看她。

　　 “其实，我也没那么害怕的。我把房门反锁了，还把行李箱和椅子堵在了门后面，你不用担心我。”

　　 “嗯，睡吧。”

　　 ……

　　 余瑶半夜醒了一次。

　　 酒店房间干燥，她醒来喝水，结果发现，视频居然还连着。

　　 唐云泽已经睡下了，看角度，手机应该也是被他放在了床头。

　　 唐云泽并没有睡觉开灯的习惯，他那边光线很暗，视频中的人影像是被蒙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两人虽然同床了一段时间，但这还是余瑶第一次看他睡觉。

　　 毕竟，他们同住的时候，晚上会关灯，而且大部分的时间，她会因为太累而睡得很死，早上他又比她起得早。

　　 也不对，确切地说，她没有观察过任何人睡觉。

　　 在家里的时候，她和妈妈不住一个房间。读书的时候，虽然住寝室，但是她们学校的寝室是上床下书桌的结构，何况，也没谁会闲地观察室友睡觉。

　　 至于沈征程……那就更不会了。

　　 他一直都很守礼。

　　 屏幕中的人翻了个身，由正躺变成了侧卧，面朝着镜头的方向。

　　 他的被子只盖到了腰侧，身上还穿着那件睡袍，领口松松垮垮的，因为姿势的原因，露出的部分比之前还多。

　　 但是，在光影的掩映下，又不是那么真切。

　　 余瑶突然之间，好像体会到了，以前大学室友玩乙游，抽到限定卡时候的心情了。

　　 她忍不住……截了张图……

　　 然后悄悄挂断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