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当真得了裴世子的青眼?”杨氏吃着糖蜜桔,与几个亲戚家的太太互换过眼色,“这是打哪儿传出来的话?”
“世子倒是受太后娘娘的喜爱,只是……”杨氏含笑不言,留给众人去想。
只是腿不好,到底不是个齐全人儿。
亲戚们又怎会清楚其中的波折,只不过听杨氏自己说过,她不肯要容家的三姑娘当儿媳妇。
亲戚家的夫人们彼此互望一眼,没人去接这个话茬。
世子再不齐全,也不是她们能议论的,婚事也不是她们几家能够勾得上的。
楚氏怒极,明明知道外人说什么不重要,却还是为朝朝生了一场闷气。
这时候不痛快不轻狂,那什么时候痛快?什么时候轻狂?
楚氏当即就送帖子回娘家,还叫冬青再预备一份端阳节的节礼。
杨氏哪会不知道楚氏为什么来,立时回帖说她病了,要静养。
楚氏拿着回帖冷笑了一声:“必是操心小六操心病了,冬青,你再去药房捡几样药材,我要去给二嫂探病。”
楚氏坐着马车到楚家的时候,杨氏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散心。
儿子不肯娶亲,吵着闹着要出门走天下去,她苦劝不行,最后断了儿子的月钱,还把儿子房中一切值钱的东西都锁了起来。
上回小六帮那个姓沈的,把身上的玉佩三事全给当了,钱全给骗子骗走了。要不是衙门抓到了那伙骗子,把东西还回楚家,她压根就不知道!
本来就气不顺,容家的三丫头还得那么好的一门亲事。
杨氏听说裴世子的腿治好了,求娶容朝华是太后赐的婚,明媒正娶。
这消息小六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呢,她一面摇扇一面叹气,丫头着急忙慌跑进园子里给她报信:“夫人,姑奶奶回来了!说是来探病的!”
杨氏一口气一噎,梗在喉咙口咽不下去,急急站起来往屋里去。赶在楚氏进来之前,躺到床上装病。
楚氏缓步进来,留足了功夫让她躺好,坐到床边仔细端详杨氏,关切道:“二嫂怎么出这么多虚汗?是不是被子盖厚了?”说着就要动手掀被子。
杨氏衣裳还没换,当然要把被子盖严实些,她连连摇头:“我冷,怕着风。”
楚氏十分“体恤”她,放下了要掀被子的手。
杨氏满面尴尬的笑着道:“妹妹,我才刚喝了药的,这会儿困了,我……”
“那我就陪着二嫂说说话罢,这才刚喝了药,药性还没发散呢,不能立时就睡。”
冬青将剖好了甜瓜盛在盘中,用小银签子叉好送到楚氏手上,楚氏一边吃一边说:“我来一是探病,二是来送喜饼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杨氏再不接口也不行:“我听说了,倒要恭喜朝朝。”
“可不是嘛。”楚氏一脸的笑意,“嫂嫂是不知道,这宗室办婚规矩多如牛毛!家里成天不是礼部的官员过来,就是世子府的管事过来,一天三趟的跑,门槛都要踩薄啦。”
杨氏哪会听不出来楚氏是什么意思,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干笑了两声道:“那想必家里离不了你,妹妹还是赶紧回家忙罢。”
楚氏也不管杨氏到底怕不怕风,摇着罗扇道:“都是礼部官员来办,不费我的功夫。人来也是问朝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不拿主意。”
“太后娘娘特意派王公公来家里,叫咱们什么也不用预备。”
“原来那些首饰呀头面呀,都不合规格。”
单子一拿到手上,楚氏就看出来了,太后娘娘让礼部按郡王妃的规格为朝朝制作嫁衣。
家里原来备下的宝石珠子,如今一看都小了。
“二嫂也知道,三房是有些底子的,以往是收着给朝朝办嫁,到底不能逾制不是?如今不用收着了。”
“当初哪能想到,我们朝朝有这么大的福气?是原先那些人家配不上她。”要不是小六是个好孩子,楚氏还能说得更难听。
楚氏可不顾杨氏躺在床上脸色有多么难看,一股脑把憋着的那口闷气全出了!
杨氏本就梗着一口气在喉头,听楚氏说完她掩着嘴打起嗝来。
楚氏看她接连打嗝,吩咐丫头:“快来给你们夫人拍背,我还得到堂伯母那儿去请安送喜,二嫂歇着罢。”
说完站起身来,笑盈盈扬长而去。
气得杨氏面上变色,想到太后赐婚的消息传出去,往后大家还不知怎么拿她当笑话看,连声叹气。
这才只是赐婚……
杨氏捶了几下床沿:“真不如回余杭去!”
丫头捧了茶来,又拿着托盘退下,几个丫头互相瞧上一眼,余杭知道此事的夫人们更多,太太回余杭那更要被当笑话看了。
杨氏自己也回过味来,满余杭城谁不知?她重重嗳气:“去,快去把官媒人请来。”只要自家儿子定了亲,把喜事定下,不就
没人说了。
楚六被他娘关在院子里,云林惠明听说了容三姑娘被赐婚的消息,谁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公子。
眼见着喜饼都送到家里来了,又听说夫人叫了官媒,云林道:“咱们怎么着也得给公子交个底罢?”
惠明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公子心里对容三姑娘念念不忘,知道太后赐婚,那还不得晕过去。
云林啧声:“我是说官媒人的事儿。”
院门锁了,屋门没舍得落锁,楚六看见两个书僮鬼鬼崇崇凑在一块说话,走过去听了一耳朵:“什么官媒人?”
云林吓了一跳,回身看见公子,迟疑道:“夫人给公子请官媒,看看上京城有哪家姑娘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