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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赤子无家不思归

太吾绘卷之伏虞剑 谴悲怀 2546 2024-09-01 05:56

   悟继之与武舜英回收了徐仙公的残躯,而后回到村中。

   自祠堂议事后,这些日子村民们清理废墟、耕田采石、重整屋舍,村子已颇具气象;那太吾氏祠堂得续香火,如今正升起袅袅青烟。

   悟继之望着家家清乐的情景,豪气顿生——他既受了村民的期许,便不能让这处净土毁于一旦。

   其实若相枢当真降世,覆灭的又岂止太吾村?只是目前悟继之心中只有这座小村,眼下他只想保护身边的人们。

   武舜英见他心事重重,想着法儿岔开话题:“对了师哥,村里有对姓徐的夫妇想要收养你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你猜他们给他取了什么名字?小猫!你说好笑不好笑?还有啊,我最近总见阿牛偷偷翻进别人家……”

   她说到这里,忽然红了脸。悟继之一惊,问道:“阿牛去偷东西了?”

   “不知道,他总是趁别家男人出去干活的时候,翻进别人家里。我有回好奇,就在外偷听了听,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叫声。我以为她挨了打,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又不像……就……感觉……我也说不出来……”

   武舜英忸怩起来,娇颜好似新染的石榴花。悟继之猜不透阿牛的行径,两名少年人久居深谷,对男欢女爱还都是懵懂无知。

   这时,一个村民跑过来道:“太吾,你救回来的那个外人醒了,说要见你。”

   村民身后跟着那名赤衣男子,他面有血色,精神已比昏迷时好了许多。

   那男子上前一揖及地:“多谢兄台搭救,听闻兄台前日也身受重伤,在下未敢惊扰。如今得知兄台康复,特来拜会。”

   悟继之连忙将他扶起,道:“阁下不必多礼,小弟也只是举手之劳。”他瞧这男子年长于己,这声“兄台”属实折煞了他。

   男子看了看左右,道:“我有些私事想请教兄台,不知可否赏光一叙?”

   “幸甚之至。”悟继之对武舜英道:“你先去玩吧,我自己走,不碍事的。”

   他被室述辅调匀内息后,气力已恢复了些。武舜英拗不过他,吐了吐舌:“等下你要是倒在哪里,可别指望我扶。”

   “在下姓乐,名思归,‘思归故里’的‘思归’,恩人怎生称呼?”

   乐思归引着悟继之往石屋而去,悟继之不知他去那里是何用意,答道:“小弟名叫悟继之。”他顿了顿,又道:“现在该是太吾继之了。”

   “原来恩人竟是太吾。”乐思归默然片刻,道:“这‘悟’姓,是恩人的本姓吗?”

   悟继之愣了愣神,蓦然想起那件罩衣上的血字,道:“小弟没见过生父生母,名姓……应该是他们取的吧。”

   乐思归道:“那在下便以‘悟兄’称呼恩人吧。”

   他从怀中取出那本染血的书,道:“悟兄可知晓我这秘籍记载的是什么武功?”

   悟继之摇头道:“小弟未曾翻阅,当时搬动乐兄时,这本书掉了下来,小弟便放在了乐兄枕边。”

   乐思归笑道:“在下并非怀疑悟兄,悟兄若真要图谋我这本功法,也不必救我了。”说着,他已走到当日昏倒的那座坟冢前。

   “这本秘籍记载的刀法名叫‘赤子斩龙刀’,先妣当年入魔,至死未能解脱,便葬在了太吾村,只留下这本刀法给我。”

   乐思归见悟继之面有愧色,道:“悟兄不必内疚,先妣已过世多年,除非太吾当年便已复归,否则任谁也赶不及救的。”他说到此处,语渐愤慨:“一切,都归咎于害她入魔之人。”

   悟继之只道他说的是相枢,乐思归却道:“那人与先妣本已互定终身,但先妣只是伏龙岛一介巡海使;那人羡慕名利,勾搭上了岛主之女,成了高高在上的龙头长老。那时先妣已怀有身孕,遭爱人抛弃,终日郁郁寡欢,在为他诞下一子之后,便入了魔。”

   乐思归望向手中的秘籍:“说来可笑,也不知是他心中有愧还是怎的,这赤子斩龙刀法正是他赠与先妣。我苦修这刀法,便是要在大成之后,以此刀斩龙!”

   悟继之心底一震:“你要杀了你……那人吗?”

   “哈哈哈哈哈!”乐思归朗声大笑,“他到底是我生父,我不过是要在大较亲手夺了他的位子,让他的荣华富贵通通离他而去!”

   悟继之不解:“这刀法既是他赠给令堂,难道他不曾修习?”

   “赤子斩龙,需要习练者保持童子之身,方能发挥这刀法的威力。他已结婚生子,哪里还有童子之身?”

   不料悟继之道:“什么是童子之身?”他瞧乐思归恐怕都已及冠了,童子不应当是徐小猫那类年纪吗?

   乐思归愕然,良久才道:“在下此番来太吾村,是为了祭奠先妣,不想在村外遇上了武当的道士。我伏龙坛一向为正道不容,在下势单不敌,幸而得遇悟兄。可惜我身无重物,他年悟兄若来伏龙坛,在下定将家传宝物奉上,以报悟兄救命之恩!”

   悟继之道:“你要走了么?”

   “伏龙坛将在立夏举办小较,此去赤明岛路途遥远,在下这便需动身了。”

   悟继之欣然应邀:“好,小弟近日也要前往各派学艺,等手头事了,定当赴约。”

   二人讲定,乐思归问道:“噢,再请教悟兄一事,此地的驿站在何处,我要去雇辆马车。”

   悟继之微微露出尴尬之色:“这个……实不相瞒,此地驿站荒废已久,目前什么也没有。”

   太吾村刚刚起步,虽计划建办酒楼、客栈吸引行商住脚,那也得等通往外地的驿道修好,才能有行商路过。若要靠农田营收,至少也要等到秋后了。现在各家各户都是一贫如洗,哪还余钱去买一辆马车。

   哪知乐思归浑不在意:“小事而已,马车的事交给在下。悟兄要去哪个门派,如若顺路,不妨同行?”

   悟继之道:“听说离汉水最近的门派是武当,小弟打算……”他忽而想起正是武当弟子伤了乐思归,便即止住了话头。

   乐思归却爽朗一笑:“好极好极,武当离此也不远,无非多绕几天路。小弟这便去附近城镇借辆马车,悟兄几时出发,知会一声即可。”他说罢,将手一拱,大步去了。

   此人言谈潇洒,倒是值得一交。乐思归走后,悟继之犹在琢磨:他说的童子之身,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他说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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