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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爱别离,怨憎会(其三)

太吾绘卷之伏虞剑 谴悲怀 2961 2024-09-01 05:56

   这场打斗并未惊动左邻右舍,夜色深沉,各人仍在家中安睡,只有复圆的明月静静悬空。

   玄初带走了妻子,铁匠带走了玄初孩儿,到头来,司徒雍一个人也没能杀掉。

   追上去?铁匠想必还没走远,可哪怕再多出几个司徒雍来,他也不是铁匠的对手,更别说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可要是就此作罢,干尸那里又不好交差。司徒雍进退两难,心中愁闷不已。

   耳中隐隐听到几声啼哭,司徒雍心中一动,难道那铁匠将婴儿扔在了附近?他侧耳细听,声音却是自那乡绅家中传出的。司徒雍想起乡绅娘子今夜临产,希冀顿时落空。

   这时,有两人鬼鬼祟祟从乡绅家中走出,一人瞅见司徒雍,忙将另一人拉了回去。司徒雍奇心大起,藏起身形,要看这两人搞什么名堂。

   过了许久,两人探头探脑,见周遭无人,方走了出来。一人打着灯笼,另一人怀抱婴儿,那婴儿啼哭不止,持灯那人催促道:“别磨蹭,捂住她嘴,你我赶紧丢掉了事。”

   司徒雍闻言腾身跃出,利落出指点住二人穴道,抢过婴儿,质问道:“你们干嘛要把这孩子丢掉?”

   二人大惊,一人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司徒雍拿短剑在他跟前晃了晃,道:“我在问你话。”

   持灯那人颤颤巍巍道:“大侠,这是我家老爷吩咐的,不关小人的事!”

   司徒雍道:“你家老爷怎会扔自己的孩子?”

   那人道:“哎呀,怪就怪这孩子生在天狗食月的时候,这能吉利吗?夫人都难产死了!老爷这说这女娃克亲,留不得,这才要小人偷偷把她扔了。”

   司徒雍心想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无由插手,可月相盈亏本就是自然之理,若任这婴儿因为这些歪理丧命,司徒雍又不忍心。

   婴儿还回去吧,让她被这家遗弃,与自己亲手扔掉也没什么两样;可若是不还,他自己尚无去处,又怎能随身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司徒雍正举棋不定,无意间看了眼女婴。她小脸粉扑扑的,因为离开生母哭闹呜咽,一声声扰得人心烦,却又不禁升起一股怜惜之意。司徒雍心中一软,这个月食之夜大约的确不详,不然何以让两个幼婴均在此夜之后流落在外?

   当年他若不是被门中刺客带回观星崖,只怕一生都要为权贵压迫,永无天日。司徒雍至今也不知那名刺客姓甚名谁,但在他心里,那人始终是他的大侠,哪怕那人是名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大侠,大侠?”

   司徒雍回过神来,解开了两人穴道:“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二人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忤逆司徒雍的意思,只得领着他走进主人家中。一人赶忙去请乡绅,司徒雍也不待他通报,径直跟进。

   那乡绅正在床前呆坐,见一陌生男子闯进,面有不悦。一人对着乡绅耳语一番,乡绅打量了司徒雍几眼,敛容行礼道:“贵客深夜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司徒雍见这乡绅一身玉带紫袍,颇有几分气度,料来也不是无知之人,遂将月食之理同他说了,只盼他能回心转意,不再遗弃这孩子。

   然而术数一道本就难懂,界青门也只是因门内武学源自术数,才要求弟子兼习,常人自不会去读。司徒雍将书中道理由繁至简、由难至易细细说了一遍,可于乡绅几人犹听天书一般。

   况且乡绅之所以遗弃亲儿,一半是因月食不祥,一半也是将爱妻难产怪罪到了这婴儿身上。

   司徒雍与世俗接触甚少,自体会不了乡绅心境。他好说歹说,见乡绅不为所动,不禁蹙起眉头。

   乡绅见状道:“大侠教训的是,小可定当悔改。”

   他言辞平淡,司徒雍觉他心意不诚,思索再三,道:“你若不肯要这孩子,便算在我名下吧。”

   乡绅大喜:“贵客有此善心,那再好不过。”

   司徒雍道:“但我近日有事在身,且先寄养在你家,待我了却诸事,便来领回去。”

   乡绅面上笑容顿时凝滞,司徒雍从怀中取出四目鬼面,甩手一掷,那鬼面将房内烛台切作两半,深砌入墙。

   灯火骤灭,乡绅吓了一跳,司徒雍道:“留我贴身鬼面为证,我既说了要收养她,到时定会来取。你若再敢偷偷遗弃,下场等同此烛!”言罢,大步离去。

   乡绅目瞪良久,叫家仆去拔那面具时,竟数人合力也没能取出。

   司徒雍那一手掷出,引动断骨剧痛难忍。他佯作无事,走出乡绅家,挨到次日,在城中找了位郎中医治。

   他平日有些积蓄,可惜都在托付给方权之的行囊里。他只得将用了多年的短剑变卖,付了药钱。他断骨需静养三月方能痊愈,但这三月里的衣食司徒雍哪里花销的起?

   他用余钱换了匹老驴,买了些便宜干粮,骑上驴缓缓南行。

   他要回无生渊复命。

   他的确打算收养那婴儿,但他身家物事还在方权之那,即便不是为了干尸所托,也要回趟界青门。他已决意,如果此行能够生还,便带着这个弃婴远走他乡,再不涉足江湖。

   一晃便是月余,等司徒雍再回到界青崖,节气已是小寒了。这个时节无风自寒,沿途镇集无不除旧布新、置办年货,但一入界青崖境内,又是一片肃杀景象。

   司徒雍赶走老驴,折了根树枝,揣些石子入怀。他连自己的鬼面都押在了乡绅那里,身上除了戴常友的铜面外空无一物,只好以树枝为剑、石子为暗器,当作自保之屏障;他又戴上铜面,用以遮掩身份。

   一切准备妥当,司徒雍候至入夜,方才动身。

   界青门一向冷清,但司徒雍一入崖脚,便觉周遭人息冗杂。司徒雍为了不引人耳目,仍旧走东面上崖。

   他一路见门中刺客四下探查,不知在找些什么。那些刺客一心搜查,也未理会他。界青刺客彼此少有来往,即使司徒雍戴着原本的面具,也未必有人认得他。

   但有一人例外,司徒雍却忘了。

   司徒雍刚踏上观星崖顶,便听一人道:“戴……戴大人?”

   司徒雍循声望去,一见到那人,心中莫名想起了朱常兴那句粗口。

   他奶奶的!

   这人是他奶奶的方权之!

   他在大较中负责接引无影人上崖,自然识得各人的面具。

   那方权之指着司徒雍,半晌说不出话,好似见鬼了一般。

   司徒雍后知后觉方权之喊的是“戴大人”,自己戴的是戴常友的面具,而戴常友死在崖上,想必尸身早已为人发现,也难怪方权之是这种反应。

   司徒雍也不与他搭话,径向崖边走去。可下一刻,那方权之竟呼哨一声,随即有几道气息飞速靠近。

   司徒雍心知不妙,立时动用身法奔向崖边。“嗖嗖嗖”三道暗器打来,司徒雍听声辨位,腾身疾转,避过暗器,回手打出三块石子,黑暗中传来三声惨叫。

   司徒雍一动用真气,旧伤便隐隐作痛,然而前方又有几道人影拦住去路。司徒雍强自忍痛,两手飞弹,将石子连珠般打出,崖上登时“啊”声不绝。

   司徒雍喝道:“哪个不要命的上来试试!”

   这帮刺客平日素畏无影人,均不想冒死火并,白白搭上性命。当下无人再拦,司徒雍点足一跃,飞身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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