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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风霜冷月本至仁

太吾绘卷之伏虞剑 谴悲怀 2819 2024-09-01 05:56

   悟继之道:“你是何人?”

   “汝不识我,我却识汝。”那声音雌雄不分、老少莫辨,“本座非神、非鬼、非人、非物,然只需汝为本座效力,此后六界之中人神鬼物,皆非汝之对手。”

   “它”又道:“作杀、盗、淫、妄、酒如是行,必得如是缘。世人因恶起见,便以恶业报之。”

   “它”语意漠然,却含着一种蛊心丧志的魄力:“拿起屠刀,便可果报修罗。”

   悟继之手中有剑,但那柄剑还远远不够锋利,连保护他挚爱之人都做不到。

   凭什么那些门派不肯倾囊相授,却又要他一人走遍天下,对抗相枢?

   凭什么偏偏是他,要去做那“大我乃至无我之人”?

   凭什么师父要拐走他、瞒着他,擅自替他决定了这一切?

   佛语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此刻悟继之已据其四。

   还月是“求不得”,师妹是“爱别离”,外道是“怨憎会”,诸苦又由五阴所生,彼此交织,起造诸业,遂迷心神,化为三毒。

   “贪、嗔、痴”三毒障目,悟继之沉沦恶根,便未注意到胸口的伏虞剑柄嗡嗡颤动。

   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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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月甫一递出君子剑,悟继之便接了过去。却在他接剑一瞬,他双目登时染为暗红,再眨眼时,往日的神色俱不复存,眼中只余腾腾杀意。

   还月隐隐怀忧,那是界青门杀人盈野的刺客才有的眼神。

   悟继之放下损坏的铁琴,双手持剑,缓缓起身。他望向师妹的方向,她胸口微微起伏,一息尚存。

   但祝从一与花未雨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中寒阴掌之人一刻便死,你如想救你师妹……”二人屈爪抬剑,“就到黄泉路上救吧!”

   悟继之一言未发,双臂自两侧伸展,持剑攻向二人。

   师妹如还有救,他就从这两人尸身上踏过去救;师妹如香消玉殒,他就用这两人的头颅来祭。

   无论如何,他心中都只存了一念。

   杀!

   三人迎面相对,祝从一平端剑身,进步前刺;花未雨四指屈作鹰爪,当面猛抓。二人一攻上路,一攻腰腹,悟继之没修习过分使双剑的剑法,当下足尖轻点,旋身拧转,双剑俱以“管宁割席”圈劈二人。

   兵刃相交,祝从一与花未雨皆是虎口一麻,二人只当这少年发狂拼劲,不过一时之勇,旋即再攻。

   这回祝从一撤步提剑,“癸水入命”,远斩剑气,花未雨右脚踏实,左脚虚点,双手抓捋,“凤凰折翅”,二人分别自远近夹攻。

   悟继之双足发力,纵身倒腰,避过花未雨双爪,于空中透锋点剑。他左手君子剑递出,力透剑尖,以剑打穴,点在花未雨肩胛;随后右手残灯照月“星犯天潢”,向祝从一斩出一道剑气。

   待悟继之翻身落地,那剑气恰与祝从一的剑气蹈隙相抵。花未雨被点中肩井穴,半身麻木,悟继之正欲了断此女,祝从一上步抢近,持剑内旋,弓身刺出。

   悟继之双剑合架,催动真气沾住彼剑,向回抽带。祝从一急运内力相抗,悟继之粘刃未济,双剑由左向右引弧,带开敌剑,顺势刺喉。

   悟继之力如回山转海,祝从一抽剑不出,悟继之又陡然刺来,他只得弃剑倒退。

   祝从一疑团丛生,适才比拼内力,悟继之分明只有身空境的修为,怎会轻易便点了花未雨穴道?再者,他此前出剑劲力平平,何以引带己剑时,竟会有那般蛮力?

   悟继之打落敌剑,上动不停。他跃步冲出,双剑穿杀,祝从一身腰后坐,双手作担石势,径握剑身。他双手未带掌套,为剑锋深深割破掌心,血流不止,却仍牢牢抓住双剑。

   悟继之渐觉护体真气不自制地向祝从一涌去,那剑身恍若横渡之天浮,将他的护体真气济入祝从一的气海。

   “乘天潢之泛泛兮,浮云汉之汤汤。”此乃界青门的七品绝技“六转天潢”,可以外物作媒,借拆招之际引动对手的护体真气汇济自身,宛若天潢派水,方寸海纳。

   悟继之当即变招,屈膝仆腿,扫其下路。祝从一双掌按剑,腾身跃起,探手拿住悟继之两臂肘髎穴,以“玉井化脉手”继续引其真气从自身带脉穿流而过。

   悟继之接连被化去真气,岌岌可危。他双臂被擒,加之祝从一已欺进三尺之内,持剑无用,索性松剑反抱敌臂,重心后移,手作弯弓引其进步。

   他真气被不断化去,招式威力虽减,但自身的劲力还在。祝从一被他生拉硬扯,身子向前倾去,终于重心偏移,不得已上步稳身。

   悟继之以逸待劳,在祝从一上步之际,快腿连鞭在其小腹。祝从一连挨数腿,气血上逆,此刻终于分晓为何他屡屡化去这少年的真气,对方出手仍劲力不减。

   此人增长的不是内力,而是一招一式的破体、破气。可极少有功法能增幅此项,即便修习,也断不会在一时之间便能大成,此人究竟得了什么机缘?

   但见悟继之双目暗红,神色与先前已大不相同。便是出身界青门的祝从一,见了对方眼中凛冽的杀意,也不禁胆寒。

   悟继之直踢至祝从一守御尽破,收腿骈指,施展“一指一品红”滑步直戳其正胸要害。

   一品红指力锐如矛尖,落指即成血洞。祝从一膻中、鸩尾、巨阙等要穴接连遭袭,胸腹已遍染血花,瘫软倒下。

   悟继之足尖一挑,接起地上双剑。方一入手,便听花未雨喊道:“不要!”

   她半身不遂,单手匍匐着,慢慢爬向这里:“那两个姑娘都是我伤的,你拿我抵命好了!不要伤他!”

   悟继之不予理睬,径奔师妹而去。他与祝从一交手已久,不知过得一刻没有。眼下分阴必争,如再不施救师妹,只怕就此便与她天人永隔了。

   武舜英衣不遮身,悟继之见她自心口到小腹肤色黯沉,俨然是气血凝滞之象。他赶忙在她腹哀、关元两穴落指,引导她体内寒气散流脾经之外。

   武舜英胸膛起伏明显了些,却依然未醒。寒气需先泄后灸,方能彻底驱尽。他手无针匣,只有先吊住师妹一口气。

   他将自己的上衣给武舜英披上,而后赤着上身,持剑走向祝从一。花未雨已爬到祝从一身边,凄苦地望向悟继之。

   “求求你,不要伤他!”

   悟继之剑尖抬起,却见他眼中血光忽烁,又放下了长剑,言道:“交出界青暗手快剑的剑谱。”

   花未雨盈盈粉泪:“给你剑谱,我来抵命,你肯饶过他么?”

   祝从一气若游丝,闻言强自撑起身体,护住花未雨:“雨妹,我不用你这样……”

   “祝哥,你去别的地方吧,别再给那江念仇做事了,好不好?”

   “天下……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祝从一话语未尽,忽然双眸圆睁,却是悟继之一剑搠入了他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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