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看着手里那沓厚厚的信封，把里面的两捆钱捻出来看了一眼。

　　 崭新的，一看就是银行新取出来的。

　　 “就扔在门口的？”周燃问。

　　 “是啊，”老太太说，“我就做饭那会儿听见有敲门声，出去看也没人，就扔了这个在地上，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缺心眼，往人家地上扔钱？”

　　 周燃把钱放回信封里：“给您的您拿着就成了。”

　　 老太太撇了下嘴：“我有退休金和孙子养着呢，用不着他的钱。”

　　 周燃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

　　 “您这话说的对您孙子公平吗？”

　　 老太太推了他一把：“知道你不会多想，等姥姥没了以后都是你的。”

　　 周燃乐呵地看着她：“那不能，就看您抽我这劲儿，备不住您能送我走。”

　　 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抽到他嘴巴子上。

　　 “让你胡说。”

　　 “不胡说了，”周燃哄着人进屋，“赶紧睡觉去吧。”

　　 周燃躺在床上来回看着那沓信封，里面的钱抽出来又放回去，看了好半天，又想起下午的时候岳芽说的话。

　　 他沉沉呼出口气，随手把信封扔到一边床上，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消息弹出时震了周燃的手一下。

　　 他点开微信，一只白色的马尔济斯跳出来。

　　 夏眠：【在吗？】

　　 周燃叼着烟，手指慢慢敲打着。

　　 周燃：【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十年应该都在。】

　　 夏眠：【出了意外呢？】

　　 周燃：【皮子又痒了是吧？】

　　 夏眠看到消息没忍住笑出声。

　　 她抬头看了眼水草，小孩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

　　 夏眠：【你上次说老路家附近有个早市什么都卖，在哪里？】

　　 周燃：【一个跳蚤市场，你要买什么？】

　　 夏眠：【想买点小玩意儿，再给水草买两件新衣服。】

　　 夏眠：【她不愿意跟我去商场，老路说她只穿地摊上买的。】

　　 周燃看着消息顿了一下，抬手把烟拿下来吐出口薄雾，随手把烟掐了。

　　 周燃：【她没衣服穿了？】

　　 夏眠：【就那两件儿，还有屁桃儿穿剩下带过来的，就一件睡衣，昨天还被洗衣机洗破了……】

　　 夏眠抬头看了眼水草。

　　 就一件白色带卡通小人的白色小短袖，穿着有点大不合身，衣摆上还漏了个大窟窿，这儿还穿在身上呢。

　　 周燃看着消息笑了一声。

　　 周燃：【跳蚤市场的衣服都是十块二十块一件儿，质量不好，经不住洗。】

　　 周燃：【老路家就在店附近，离得也不远，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夏眠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夏眠：【几点？】

　　 周燃：【六点吧，我在店门口等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就带了。】

　　 夏眠愣了一下。

　　 夏眠：【那么早？】

　　 周燃：【附近的早市都这个点儿，到了七点多都收摊了。】

　　 夏眠：【好。】

　　 夏眠：【那你早点睡。】

　　 夏眠这句消息刚发出去没几分钟，周燃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喂？”

　　 周燃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这就睡了？”

　　 夏眠顿了下，不明所以。

　　 “那要不……出去蹦会儿？”

　　 周燃笑着说：“蹦你大爷。”

　　 “我大爷不蹦，”夏眠反驳道，“你……有事吗？”

　　 “有。”

　　 周燃酝酿了两下：“你没跟我说晚安。”

　　 夏眠一愣：“啊？”

　　 “啊什么？”周燃的语气有些心虚，“我说你没跟我说晚安，不对吗？”

　　 夏眠偷瞄了一眼水草，小姑娘还在认真看着动画片，丝毫没注意这一边。

　　 其实注意了也没什么，水草压根也听不见她说话。

　　 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莫名有心虚。

　　 夏眠摸了摸鼻头，转身钻进了厨房里。

　　 “之前好像也不说吧……”

　　 “那就立规矩，”周燃说，“从今天开始说。”

　　 夏眠小声嘟囔着：“大清都亡了，你还立上规矩了。”

　　 周燃听着夏眠的语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是我给自己立规矩。”他说。

　　 夏眠鼓了鼓嘴，也忍不住偷笑。

　　 “这还差不多。”

　　 “那你…”周燃的语气有些犹豫，“…说一声呗？”

　　 夏眠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来。

　　 “晚安”这俩字也没什么奇特的，她这辈子说过不少，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周燃突然来这么一茬要她说，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夏眠咳了两声：“要不你先说？”

　　 周燃逗乐了：“咱这会儿上来那个谦让劲儿了？”

　　 “啊，”夏眠说，“美好品德。”

　　 周燃轻笑一声：“行。”

　　 他按了按指节，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放轻了声音。

　　 “晚安。”

　　 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像是带着温热般传进夏眠的耳朵里。

　　 痒痒的。

　　 夏眠掩住脸忍不住偷笑。

　　 “嗯。”

　　 她轻声回应着，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