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其实是一个不太愿意直面离别的人,在这件事上她更多的是逃避,不敢说太多,怕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难受。
周燃也是一样。
夏眠把自己缩回来,对着简谱研究了好一会儿尤克里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音节时快时慢,周燃也听不出她弹的是个什么曲子。
半天之后,周燃突然冒出一句。
“走的时候带着尤克里里吧。”
夏眠拨着弦的手停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就想让你带点什么走。”
夏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可以带特产走。”
周燃笑着拍了她一下:“不顶嘴你难受是吧。”
他把尤克里里从夏眠的怀里拿出来,拍了拍琴身:“这就是我的特产。”
夏眠看着他:“要我睹物思人吗?”
“那你把店搬走得了呗,更思,”周燃咧着唇笑,“思的要命。”
夏眠被逗笑:“那我揣兜里带走呗。”
“揣是揣不走了,”他说,“叫个货拉拉开个半挂给拉走吧。”
两人在二楼逗了会趣儿就下楼了,老路坐在收银台晃荡着椅子腿翻手机,俩小姑娘站在空调底下张着嘴举着狗仰头吹风。
老路偶尔抬头喊一嗓子:“离那远点,吹凉着了晚上拉稀。”
周燃扫视了一圈屋里问老路:“庄仲人呢?”
老路回头看了他一眼:“买挂鞭去了。”
周燃下楼的脚步一顿。
“这时候上哪买挂鞭?”
“谁知道呢,说夏眠这升学宴办的不仅得有仪式感,还得给仪式感拉满。”
老路抓了把头发揉了揉:“让他放去吧,他这人就爱热闹。”
周燃进了厨房看了眼菜,卷着袖子把菜篮子搁进水池底下。
“今天你说了算,想吃什么你点。”周燃说。
夏眠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吃什么都能点?”
“能。”
夏眠说:“那我要吃佛跳墙。”
周燃洗菜的手顿了一下,盯着菜篮子看了几秒,突然气笑了,把菜从从水池子里拿出来摆在夏眠面前给她看。
“还佛跳墙,我这有两巴掌你要不要?”
那一筐菜里全是菜叶子,做个鬼的佛跳墙。
夏眠诧异地睁大眼看着周燃,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真敢抽我?”
周燃走到夏眠面前,手臂一伸越过夏眠,抬手打开柜门。
两人面对面距离被拉近,他低下头挑着眉头对着她笑,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臀轻轻拍了两下。
“敢得很。”
夏眠没来得及脸红,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周燃打了屁股这件事,忍不住声音都拔高了。
“你手是湿的!”
周燃舔着唇笑了下,举起手给夏眠看。
“刚擦干了。”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残留的几滴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滚动,划过青筋,看的夏眠逐渐红温。
这不得在她屁股上留下个大水手印。
周燃被追出厨房的时候手里还拿了捆葱,他边跑边回头,脸上还带着逗弄似的笑。
路过屁桃儿的时候,那葱叶毫不留情地抽了一下她怀里的狗一巴掌。
夏眠气急败坏,碍于屋里有人在,想说的话都噎在嘴边张不开嘴,只能时不时往自己身后看,看看那水印还在不在。
老路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拨通庄仲的电话。
“喂?”庄仲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老路开了免提,把腿蹬在收银台上翻着白眼说:“你再他妈不回来老子要瞎了。”
“来了来了!”庄仲在电话里大喊着,“你赶紧把门打开,快点快点!”
“嘛啊?”老路问。
“听响儿!”
老路懒散起身,慢慢腾腾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打开了,然后呢?”
“来了!”
随着庄仲的一嗓子,一串爆裂的鞭炮声在门外响起,震的老路猛地退了一步,捂着耳朵皱着脸。
“你他妈不能等我站远点再放!”
他都快感觉到那鞭炮皮儿要崩他脸上了。
庄仲刚点完一串挂鞭,正捂着耳朵满地乱窜。
他边跑边往屋里喊:“夏眠!”
夏眠追着周燃的脚步顿住,往门外看去。
少年站在老槐树底下,身后是一片翠绿,像是迎在盛夏里。
他咧着嘴笑着大叫,激动地挥舞着双臂。
在鞭炮声中,夏眠听见少年在叫喊——
“夏眠,升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