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派出所位于城区的一条道路上，独门独户，有院落，除了临街的一边外，另外三边是三栋建筑，有办公楼，有宿舍，还有食堂和健身室。

　　 一个民警看到李恨水一行来了，恭敬地打招呼。

　　 “董所长呢？”高明问。

　　 董所长就是派出所长董春江。

　　 民警说：“派出所抓住几个卖淫嫖娼人员，正在审讯。”

　　 李恨水站在审讯室门口，见里面关着几个男人。

　　 董春江背对着门口，声色俱厉地说：“按照《治安处罚法》规定，拘留五天，另外每人罚款五千。”

　　 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男人不服气地说：“你们这是钓鱼执法！”

　　 董春江顿时火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们两种选择，要么罚款一万；要么拘留十天，罚款五千！”

　　 董春江忽然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恨水，一惊，连忙迎了上来：“李书记，你来啦。怎么不提前说声呢？我好迎接。”

　　 李恨水冷冷地说：“董所长，你是懂法的，可以罚款一万吗？”

　　 董春江连忙改口：“李书记，罚款最多五千，刚才是口误。”

　　 刚才那个抗议钓鱼执法的小胡子男人大声说：“领导，他在撒谎，上个月我就被罚了一万元，必须给现金，还没有收据。”

　　 董春江质问道：“说被罚了一万元，证据何在？”

　　 小胡子男人气愤地说：“给的现金，没有收据，我有屁的证据？

　　 还有，你们搞钓鱼执法，抓嫖成了你们的营生！抓嫖、抓赌比谁都积极，因为可以罚款。辖区社会治安一团糟，你们却是睁只眼，闭只眼！我的电动车丢了，汽车玻璃被人砸破，皮包被盗，你们破案了吗？”

　　 小胡子男人真敢说！

　　 李恨水走到他面前，说：“我是县公安局长李恨水，我很想听真话，了解实情。我不是审讯你，而是和你聊聊。”

　　 李恨水吩咐贺茂根和雷鸣，对几个涉嫌嫖娼的男人问话，他则和高明将小胡子男人带到派出所接待室。

　　 “你叫什么名字？”李恨水问小胡子男人。

　　 “领导，我叫王浩，在县城建材大市场做建材生意。我和老婆离婚了，没有情人，有时实在寂寞难耐，就去找个失足女人泄火。

　　 上个月被扫了一次，先是说拘留十天，我求情过后，说可以不拘留，但要罚款一万，必须交现金。为了不被拘留，我就交了。

　　 今天中午，有个失足女通过社交工具主动联系我，说今天优惠大酬宾，给我打七折。我进了一家洗头房，还没结束，警察就破门而入，将我抓了。

　　 其他几个被抓的，情况和我差不多。都是失足女主动线上联系，发很诱惑人的照片，价格实惠，等正在交易时，警察就来了。

　　 我有理由怀疑，失足女和警察是串通好的，目的就是抓我们缴纳罚款。

　　 我敢说，那些诱惑我们的失足女不但不被处罚，还会有报酬。”

　　 李恨水问：“上次罚款时，是谁收的钱？”

　　 王浩说：“一个女警察，穿着辅警的衣服，是辅警，下巴有颗痣，三十岁不到的样子，长得还挺漂亮。应该是姓秦，但我忘了她的名字。”

　　 李恨水说：“这个不难查。”

　　 李恨水转而吩咐高明：“你查一下，姓秦的女辅警，让她过来一趟。”

　　 高明应了一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一个女辅警跟着高明来了。

　　 派出所警察、辅警也就一二十号人，找到一个人并不难。

　　 女辅警名叫覃娥，长得的确不错，五官挺好看，身材也很曼妙。

　　 高明说：“覃娥，李书记想找你了解一件事情。”

　　 高明说了罚款不开收据的事。

　　 覃娥一开始矢口否认，王浩和她对质，她还是支支吾吾的，不肯承认。

　　 李恨水一脸的严厉：“覃娥，我们这次明查暗访，就是直奔问题来的。如实交代问题，可以争取从轻、减轻或者免予处理。如果执迷不悟，对抗组织，将会严肃处理。”

　　 覃娥低着头不说话。

　　 李恨水对高明说：“高组长，王浩反映的问题，包括钓鱼执法，记录下来，认真核实。”

　　 高明表态说：“李书记，请放心，今天就将问题查清。这些问题不难核实。世界上的事，怕就怕认真。”

　　 李恨水点点头：“好！今天不查清问题，我不离开派出所。”

　　 李恨水又对王浩说：“不管是不是钓鱼执法，嫖娼肯定是不对的。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对你处以五百元罚款。”

　　 王浩当即说：“谢谢领导，我甘愿认罚。”

　　 李恨水说：“交清罚款，你就可以离开了。罚款不是目的，主要还是告诫你，不要嫖娼，嫖娼是违法行为。”

　　 王浩苦笑道：“看来我必须改正这个坏毛病。今天当着董春江的面反映问题，他绝对恨死我了。下次再落到他手里，恐怕死翘翘了。”

　　 李恨水心中想，一旦查清董春江有问题，他的所长一职恐怕保不住了。

　　 王浩走了。

　　 高明严肃地问覃娥：“覃娥，考虑好了吗？今天，你不将问题交代清楚，我是绝不会离开派出所的！”

　　 李恨水说：“覃娥，如实交代问题，我想，组织上一定会对你宽大处理。我也知道，罚款不开收据一事，主要不是你的问题。”

　　 在政策攻心下，覃娥不得不交代问题。

　　 原来，派出所有个小金库，小金库的来源，主要有两部分。

　　 赌博时现场通常都会缴获赌资，一部分上缴，一部分留作小金库。

　　 抓赌、抓嫖罚款，一部分上缴，不开收据部分留作小金库。

　　 “覃娥，小金库现在结余多少钱？”

　　 “五百多万。”

　　 李恨水感到惊讶，一个派出所小金库结余金额就有五百多万。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意外。抓赌现场，有时一次性就能没收赌资几十万。

　　 还有抓嫖，一个人一万，如果不缴纳罚款，就得拘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缴纳罚款了事。

　　 “小金库资金的用途呢？”

　　 “发奖金福利，还有一些不便开支的费用，比如，给上级送礼、私人高档宴请等。”

　　 “你们所里抓嫖时，存在钓鱼执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