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将家人尸体放在一起,又从宋金刚尸身上寻来一把火镰。
然后他把尸体浇灌上晓和尚融化所产生的肥脂膏油,一把火点燃家人。
熊熊烈焰中,赵平安焚烧了全家人的尸体。
焦糊的味道中,他跪拜下去,含着泪,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咒骂道:“畜生!畜生呀!”
大乾朝的人,讲入土为安,纵火焚亲,为大逆不道。所以赵平安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只有畜生才干的出来。
可为了活,为了反侦察,为了混淆后续追杀者的视线,抹去所有痕迹。
这个畜生他当仁不让。
还有“春眠不觉晓”,你们既然逼着自我当了畜生,那我会让你们连畜生都没得当。
在最后走出火场前,赵平安特意在晓和尚的那堆脏器前停了一下。
然后,他笑着对他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先前我反击你时,用尽全力也没能撼动你的。
你看见掉在地上的水渍,只是我随口吐的吐沫。”
晓和尚闻言,豆腐渣一样的脑子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这让赵平安察觉到对方还是能进行信息感知的。
于是,他在出庙门时,果断踩爆了对方的两颗眼睛珠子。
无他,只是听教官说爆眼球最疼了,
仅次于爆蛋。
破旧的山间小庙外,依旧大雨倾盆。
这雨水既为赵平安增加了南下出山的难度,也为赵平安抹去自己行踪,隔绝五席杀手“无脸觉”的追杀,提供了绝佳的契机。
而赵平安只要出了幽门山,就到了赵家亲族的地界。宛如鱼跃于渊,很好活命了。
……
轰隆隆,
雷雨中。破庙里的火势很快就被大雨浇灭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灰白扭曲的影子,爬进了破庙里。
望着晓和尚那残缺破烂的遗骸,影子迅速收拢,颤抖。仿佛异常惊骇。
“老六!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沙哑的嗓音发出不可置信的,惊恐不安的声音。同时影子从灰堆中快速捧起晓和尚仅剩的脏器残渣。
“老六!你好惨。但……我好喜欢。”影子一声怪笑。
然后,那灰白的影子张开了自己的大嘴。
咯吱吱,咯吱吱……吸溜……呸!
“老六,你的黑心真臭!而且那东西怎么没了!血祖爷的宝贝疙瘩,你竟然也敢丢?丢给谁了!”
……
雷声大雨中。赵平安凭借过去练就的野外生存经验,拿着从宋金刚头骨上拔下来的那把油纸黑伞,硬生生向南走了十几里地。
再然后,他走不动了。
因为在一个山口,随着一阵强烈的阴风席卷,赵平安手中的油纸黑伞瞬间散架,消失。
随着纸伞的消失,赵平安的身体被雨水彻底打透。
风如剑,雨如刀。它们开始疯狂掠夺赵平安宝贵的体温。
那种快速失温的痛苦如凌迟,也让他心中顿感不妙!
赵平安在上学时学过,山口逆风失温是致命的。
只需要十几分钟,低温暴雨就能把一个强壮的人带走。
眼下没了避雨的工具,赵平安唯一能干的,只有寻一個背风少水之处,静静的等待着雨水的结束……
但在群山之中,找这样的地方何其艰难。
不过巧合到堪称诡异的是,就在赵平安痛苦至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正前方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希望。
那竟是……一点光亮。
光亮跳跃昏黄,但明显是火光。大概率是和他一样的山中客,在暴雨中找了个避处,生火取暖。
这火光,是赵平安仅存的希望。根本由不得他考虑去与不去。
因此,赵平安不由得快走几步,来到那堆火焰之前。
紧跟着,赵平安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火光来自于一个用树叶、乱石打造的窝棚。
窝棚之内,则有四个人围坐火堆取暖。
在如此偏僻幽暗的道路上突遇四人,赵平安自然警惕。
他自然也害怕其中是否混有那个“会易容,喜吃人”的五席杀手“无脸觉”。
但为了取暖活命,赵平安依旧向前。
他将手伸进衣兜,一手拿住匕首,一攥紧碎银子。
有了两手准备后,他才问那四人和蔼微笑道:“众位,赶路遇雨。冻得要死,能不能一起烤火。”
望着一脸弱势的赵平安,四个人却表现的都很好客热情。纷纷给他让座位,冲他打招呼:
“天涯同路人。何必拘束,快来和我们三个一起烤火。”
“对,对,对!我们三个围不住风。加上你,正好护住这火苗。”
“巧了。我们三个也各不认识……”
三个人?
可赵平安眼前坐着的,明明是四个人呐?
如果一个山客算少了一位,说错了嘴。赵平安尚且能够理解。
但这四个人异口同声,都说这窝棚里只有三个,就很让赵平安警惕了。
明明四个,却说三个,那多出来的一位,不是人吗?
如换作平常,这问题赵平安一定是会刨根问底的。
但此时此刻,情况复杂诡异,赵平安知道问的越多,漏兜越多,找死越快。
所以本着事不关己的原则。他只是笑着坐进人堆里,抓紧让那火焰烘烤自己身上的衣物,驱散自己的寒气。
过程中,赵平安默默收集信息,并很快了解了这四个人的状况。
四个人,一个樵夫、一个药农、一个捕快,一个和尚。
他们和赵平安一样,都是因为大雨,被截在这偏僻小道上抱团取暖。
四个人中,樵夫、药农、捕快十分健谈。和尚则不太合群。
他只是坐在一旁,一边撸串念经,一边饶有兴致的听其余人谈天说地。
相比于游方和尚,另外三个人就显得很正常了。
和所有世界的男人一样,几个老爷们聚在一起,只要聊开了,便难免议论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那些话题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却也为赵平安判断他们真实身份,入山的意图,从而排查杀手,提供了重要信息。
也通过这些信息,赵平安得知那樵夫是本地人,来山里砍柴的。是杀手假扮的可能性最低。
药农是外地人,但却是来山里找山蛮和土人收购药材的。这人有收好的药材做佐证,是无脸觉乔庄的可能性也基本排除。
只有那穿着官衣的捕头,是个北方人。再加上他和赵平安南下路线重叠。故而有相当的嫌疑。
因为赵平安最怀疑这捕快可能是无脸觉易容乔装。便不由得试探他道:“官爷不在京城发财,来这深山老林里作甚?说出来,我们几个帮您想想主意?”
“对对对!”樵夫附和。
药农也说道,“我们对这里熟悉。看能不能帮上官爷。”
随着樵夫和药农的话,那捕头原本温笑的脸色缓缓拉平。
然后,他严肃的告诉大家:“我来这幽门山里。是奉命拘捕一只可怕妖物的。”
妖物?
在渐小的雨声中,所有人脸色都闻之一紧。就连那和尚,也停止了念经撸串。
一种不安的感觉,迅速的弥漫在这不大的窝棚里。
“什,什么样的妖物?”樵夫不由得颤音道,“吃人吗?”
“问到点子上了。”那官差满脸麻然的告诉樵夫,“我奉命抓的这只怪物。原本是人。黑道上叫它无脸觉。因为得了大魔‘血祖’的点化,才渐渐从人,变成了能幻形的妖物。”
听得这话,赵平安心头一颤。
又是无脸觉,又是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