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林云一行人乘坐官船抵达扬州,他先去郭府拜访老神医,又去胡翔翼的坟前祭拜。
这次去见老神医,是宝钗向林云提的请求,她一直深受林云的宠幸,可至今都没有动静,自然是担心不已,唯恐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老神医替宝钗把过脉后,便将林云撵了出去,也不知他对宝钗说了些什么,让宝钗出来后就变得心事重重的。
林云不用问也能猜到,宝钗体丰内燥,多半是不易受孕。
在这个医疗手段馈乏的年代,也只能通过中医慢慢调理身体。
在扬州逗留了三天,他又带着家眷赶往苏州老家探望父亲,之后才动身前往金陵。
…
七月十八,中午未时。
金陵西城码头,南直隶官员在吏部尚书田弘毅和两江总督贾雨村的带领下,前来迎接吕宋王。
在这群官员身后,还站着数十位江南一带的富商巨贾,他们已经得知内幕消息,吕宋王这次来金陵是要向商人借钱修建铁路。
如果是别的官员来督办此事,他们肯定会躲得远远的,可吕宋王不同,自从王爷占据吕宋岛后,大楚各地的商人都跟着沾光,现在王爷要为朝廷修建铁路,这对商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他们自然要鼎力支持。
薛蟠领着薛蝌站在商贾前头,伸着脖子向江面眺望,他现在可是南直隶第一富商,已经有商人在私下里游说他出任江南商会会长。
当然,这事他还没答应,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薛蟠也被操练出来了,那些商人是什么想法,他是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借着他和林大哥的关系,多捞点好处。
站在薛蟠身旁的丝绸商人苏伯轩冲其笑问:“薛大爷,你和王爷关系亲近,知不知晓王爷借钱修建铁路是个什么章程?”
薛蟠手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地道:“这事很简单,王爷向江南的商人借钱修铁路,谁出的钱多,以后的货物就可以优先装运。”
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凑过来,冲薛蟠问道:“薛大爷,王爷这次借钱修铁路,由谁来担保?”
薛蟠鄙夷地道:“宋老板,你还怕王爷讹你的银子?就你们家那几干亩茶园,都不值王爷在新南威尔士州开发的一座铁矿。”
宋老板陪笑道:“小人不是信不过王爷,我是担心这借款最后让朝廷来归还,那可就难办了。”
“你就放心吧,王爷办事像来是有头有尾,不会过河拆桥的。”
“那就好。”
…
这时,董全友领着个小厮跑过来,冲薛蟠施礼道:“薛大爷,几年未见,听说您在南洋发大财了?”
薛蟠轻摇着扇子,一脸得意地道:“发大财不敢说,也就赚了几十万两银子,跟你们盐商没法比。”
众人闻言都在心里暗骂:“赚几十万两还不算发大财,那我们这些人累死累活的算什么?”
董全友:“薛大爷,现在盐商的日子也不好过呀,家父让小弟改行做海贸。听说您手里有不少洋货,能不能匀点给小弟?”
薛蟠:“这事咱们回头详谈。”
“多谢!”
苏伯轩忙冲薛蟠恳求道:“薛大爷,你能不能匀点香料给我?”
“没问题,你可以拿丝绸同我交换,要多少,就有多少。”
众人闻言都羡慕不已,香料现在可是抢手货,金陵这边也就是薛家两兄弟手里有存货。
苏伯轩:“那咱们回头详谈?”
“没问题。”
…
这时,有人抬手指向江面大声喊道:“快瞧,王爷乘坐的官船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就见江面上驶来三艘蒸汽船,前面一艘官船的船头插着王旗。
站在前面的官员赶紧按照品级高低站好,排队准备迎接王爷。
薛蟠见状在心里暗自腹诽,“林大哥又不会见你们,你们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过不多时,三艘蒸汽船靠上码头。
出乎薛蟠的意料,就见林云领着几名护卫从悬挂着王旗的蒸汽船上走下来,热情地同南直隶那帮官员打着招呼。
…
这边,贾雨村同林云寒暄过后,向其邀请道:“下官在醉仙楼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您赏光。”
林云微笑道:“离京前叔父一再叮嘱本王,到了南直隶,不许打扰地方官员。先生的心意本王领了,酒宴就免了吧,改日咱们单独在一起小酌几杯。”
贾雨村见林云给足他面子,便满意地笑道:“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说完,他冲众官员摆手道:“王爷还有事要办,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听,纷纷向林云施礼,然后各自散去。
等官员们一走,薛蟠便快步跑过来,指着跟在身后的那群商人冲林云介绍道:“林大哥,他们都是南直隶这边能排得上号的大商贾,听说你要在江南修建铁路,他们都跑来支持你。”
林云连忙冲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支持本王,还请你们回去后代为转告同行,修建铁路是造福万民之事,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等铁路建好之后,定会造福江南百姓。”
众人七嘴八舌地道:“王爷放心,我等定会支持王爷将铁路修建好。”
林云冲身后招手,道:“马齐,将我拟好的章程拿过来,给大家每人发一份。”
“是,王爷。”
马齐领着几个护卫走过来,手里拿着修建铁路的计划书分发给在场众人。
苏伯轩接过稿纸,立刻仔细地阅读起来。
纸上详细地介绍修建的铁路会经过哪些地方,还有借款多少,以及偿还方法。
当然,还有百分之五的借款的利息。这个利息相比于商人之间的借贷,算是极低的了。
让苏伯轩惊奇的是,王爷会在金陵设立一家交易行,如果借款的商人手头缺钱,可以拿着借款凭证去交易行转卖。如果没人接手,交易行可以回购。
苏伯轩看完之后,却发现林云同薛蟠已经走了。
旁边的商人议论纷纷,说的无非是借款时间长,利息太少。
苏伯轩轻咳一声,道:“王爷修建铁路是为了方便货物运输,可不是帮大家赚利息的。这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我等都应该鼎力支持才是。”
董全友:“苏老板说的对,这个借款凭证还可以转让,大家拿在手里,总比将银子藏在地窖里好吧。”
众人闻言笑道:“确实如此,王爷设立借款凭证交易行,还规定可以回收借款凭证,就是为我等解除后顾之忧。”
“那就借吧。”
“哎,这上面也没说咱们把银子借给谁呀?”
“你着什么急呀,王爷自然会安排好的。”
“说的也是。”
“走喽,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看借多少银子合适。”
“你们家是盐商,不借个百十万两银子,也不好意思去见王爷。”
“放屁!现在盐商就是在帮朝廷卖苦力,哪有银子可赚。”
“这话谁信呀。”
“你爱信不信,小爷走喽。”
…
金陵,林府院门外。
柳如是右手牵着儿子,正抬头向远处眺望,在她身旁,薛姨妈也在等着林云一行人的到来。
两人正等得心焦时,小辰儿抬手指着前方叫道:“母亲,那边是不是爹爹他们来了?”
柳如是微笑道:“不错,那些马车都是咱家的,你爹爹他们到了。”
薛姨妈:“阿弥陀佛,王爷他们总算是到了。”
柳如是微笑道:“姨妈,咱们过去迎迎吧。”
“嗯。”
薛姨妈应了一声,随即同柳如是母子一起向前迎去。
骑在马背上的林云看到她们,立刻打马跑到近前,然后翻身下马,上前抱起儿子笑问:“小辰儿,你有没有想爹爹。”
小辰儿扭捏地道:“想。”
“臭小子,还不好意思呢。”
林云打趣了一句,便抱着儿子上前同薛姨妈见礼。
这时,黛玉,宝钗她们也从马车里面走出来,上前来见礼寒暄。
热闹了一阵子后,柳如是便冲众人笑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席,大家先去洗漱一下,稍后为你们接风洗尘。”
薛姨妈:“王爷,我想先带着宝丫头和琴儿回去见见她们叔母,明儿再送她们过来。”
林云点头道:“行,要是伯母想留下她们多聚聚,那就让宝钗妹妹和琴妹妹多陪陪她。”
“多谢王爷。”
薛姨妈道了一声谢,便领着宝钗和宝琴登上马车,在薛蟠和薛蝌的保护下返回薛府。
…
在回府的马车上,薛姨妈好几次想开口问问女儿,可宝琴就坐在身边,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强咽了回去。
回到薛府,薛姨妈先领着两女去宝琴的嫡母那边用过午膳,然后便领着宝钗回到自家府邸。
母女俩个刚走进卧室,薛姨妈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钗儿,你有喜了没有?”
这话一出口,宝钗便扑进母亲怀里哭泣起来。
薛姨妈见状心里一突,女儿哭得这么伤心,莫非是不能生养?
她忙伸手捧起宝钗的脸庞,焦急地问道:“钗儿,你是不是去扬州让老神医把过脉了?”
宝钗难过地点头道:“老神医说女儿的身体不易受孕。”
“不易受孕,那就是还有机会怀孕,你放心,就算是倾尽家产,母亲也要帮你治好。”
宝钗闻言又流下泪来,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道:“没用的,老神医说这个只能靠机缘,他让女儿多调理身体,放宽心情,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薛姨妈抱住宝钗,难过地道:“我苦命的儿,你好不容易嫁个称心夫婿,怎么又碰到这种磨难呢。”
“这都是女儿命苦,怪不得别人。”
“王爷是怎么说的?”
“老神医没对林大哥说,不过,他肯定也猜到了。”
“他没说什么吧?”
“林大哥说,不管我以后有没有孩子,他都不会变心的。”
“唉!”
薛姨妈无奈地叹口气,女儿嫁的是王爷,如果没有孩子傍身,老了之后肯定会很凄惨的。
她忽然想起来道:“钗儿,要不让琴儿嫁给王爷,等她生下孩子,过继一个给你怎么样?”
宝钗闻言纠结不已,母亲的提意她早就想过了,可她心里对宝琴嫁给林云是抵触的。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让宝琴分走林云对她的宠爱,哪怕只是分走一点点,她也舍不得。
她咬紧银牙,语气坚定地道:“母亲,女儿坚信自己能生养,只是缘份还没到而已。”
“好吧,那就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