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该死？

　　 韩煦还想接着问，江念却没有多说了。

　　 低着头，一勺一勺吃着眼前的冰激凌。

　　 长而浓密的睫羽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绪。

　　 这是她的习惯。

　　 吃冰激凌，有助于思考。

　　 直到把一桶冰激凌吃完，江念才抬头，问了句：“我手机充完电了吗？”

　　 昨晚睡觉前忘记充电，上午刚给沈清澜回完短信就关机了。

　　 “充好了，我去给你拿。”

　　 韩煦把手机拿来，江念刚一开机，就发现自己有好些未接的电话短信。

　　 司薄夜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最后发消息问她在哪里。

　　 傅谨弋也发了消息，问她视频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他帮助。

　　 江念回了傅谨弋，说自己没事。

　　 然后给司薄夜打电话过去。

　　 几乎是第一下还没响完，电话就被接通了。

　　 对面男人有些哑的声音传来：“宝宝，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

　　 “在韩煦公寓这里，”江念顿了顿，“学校的事情，你知道了？”

　　 “谨弋告诉我的，市检察院的人给他的消息，”司薄夜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把事情压下了。你外公舅舅和哥哥们，暂时都不会知道。”

　　 江念问：“…你不问我，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杀人，一定是有杀人的理由，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

　　 “更何况，就算是你真是随便杀人，我也不在意。”

　　 司薄夜扪心自问，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慈悲的好人。

　　 他爱上的人也一样。

　　 是天使也好，心狠手辣的恶魔也好，他不在意。只要他的宝贝没事就好。

　　 司薄夜继续道：“我让林前去英中查了，准备这次讲座视频的人说对今天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视频昨晚就提前拷贝在礼堂的电脑里，上午来往人员嘈杂，很多人都有机会动手脚，把视频换掉。”

　　 “要查出幕后黑手是谁，还需要点时间。”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江念忽然开口。

　　 “你知道？”司薄夜不禁意外。

　　 江念对面的韩煦也一脸震惊：“念姐，你知道是谁搞你啊？”

　　 “别担心，我没事，”江念语气淡淡，“我要是慌了，才是如了那个人的愿。”

　　 电话挂断之后，江念在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

　　 与对方的短信记录，还停留全班在去京市那天。

　　 对方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是那张她与安妮在北极狐的合照。

　　 第二条短信，是那句以安妮口吻发出的【Dearfriend,longtimenosee.Didyoumissme?】

　　 就是这个人，那天用照片引她去虎园，想让她死在老虎口下。

　　 也是这个人，帮口碑翻车的季雨薇洗白。跟季雨薇提到她，说以后有会用到她的时候。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江念把电话打过去。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安妮就是你父亲在外的那个私生女，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昨天半夜的见面，果然不是巧合。

　　 电话另一边的少女声音甜美。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来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猜到是我呢。”

　　 “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搞到那个视频，可是费了我很多心思。”

　　 “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华国，发生在一个高中生身上，好像是太惊世骇俗了呢。”

　　 江念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冷淡对着电话：“所以你来到华国，处心积虑对我做这一切，包括接近我，都是想给安妮报仇？”

　　 “当然不是，”那头的乔伊却轻轻嗤笑一声。

　　 “一个被偷偷生下贫民窟长大、血统低贱的私生女，怎么会值得我放在心上呢。”

　　 “我这位姐姐的死，只不过是增加了我们的羁绊而已。我真正在意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J。”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觉得你很有趣。我也很想看看，我们到底谁更厉害。”

　　 “好戏已经开场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乔伊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

　　 好戏的确已经开场。

　　 此刻，英中的教务处办公室人满为患，乱成一团。

　　 网上的消息虽然被压下了，却控制不住家委会那几个代表的口口相传。

　　 不过几个小时，家委会群里的那些家长都知道了，36班有个学生可能曾经当街杀过人。

　　 “报警！这种事情学校还不报警，是在故意包庇杀人犯吗？！”

　　 “谁放心自己的孩子和这种杀人犯待在一个学校？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学生开除再说。”

　　 “就是，如果我们孩子跟这种人待一个校园出了什么问题，学校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这可比校园暴力还让人担心吧！”

　　 “如果学校不开除这个学生，我们家委会会在群里组织，集体给自己的孩子转学！”

　　 所有家长群情激奋。

　　 大有不当场开除江念，他们绝对誓不罢休的架势。

　　 副校长忍不住额头冒冷汗。

　　 那个叫江念的学生，是冯校长亲自邀请转来的，听说她家庭背景也很不一般。

　　 如果要开除，他怎么也得先问过冯校长的意见，也得查清楚这个江念的背景到底是谁才行。

　　 “各位家长请不要激动，那个视频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学校总不能连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先把人给开除了吧？”

　　 副校长试图安抚家长们。

　　 不料这些人却更加激动。

　　 “如果视频是假的，那个学生为什么要在事情发生后直接离开学校？这不是在心虚躲起来是什么？”

　　 “视频里那个小女孩看上去才十岁出头，根本不可能是用现在的换脸技术合成的。那么大点的孩子敢拿刀杀一个成年人，简直是天生的变态坏种。”

　　 “学校别想着和稀泥，我们这些家委会成员就把话放这里了，今天学校不给个说法，我们是不会走的。”

　　 “不然，就现在把那个江念的家长叫过来，我们当面和他说！”

　　 所有人叽叽喳喳叫嚣着。

　　 “——你们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教务处的门突然被打开。

　　 所有人一愣，就见一个气场强大容貌俊美耀眼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外，朝他们扫来一眼。

　　 仿佛是天生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就只是一个眼神，就有如山般的压迫感袭来，令所有人一瞬间不由得噤声。

　　 男人幽深的黑眸眯起，径直走到办公室里的沙发坐下，被熨帖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交叠。漫不经心扫视，点了支烟。

　　 副主任刚才就觉得眼熟，这下终于把人认出来。

　　 心头咯噔一下：“您该不会是，司……”

　　 “不是吵着要找家长谈吗。”

　　 袅袅烟雾间，司薄夜往沙发一靠。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散漫看了所有人一眼，语气凉薄。

　　 “我就是江念的家长，要谈什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