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身印?”
顾远默默听言子阳真人的阐述,心中忍不住讶然。
他知晓世间法印众多,各有神异,可这般兼具命印和身印的奇印,还是第一次听闻。
竟然还有以斗法得胜,擢升命格和根骨,助力破境的法印。
要知道,世间法印虽然多如恒沙,可命印和身印却是少之又少。
命印,悄无声息,改变修士气运、命运,端坐家门,就有机缘从天而降,原本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的境界,出门溜个弯,可能就悟性大增,突然突破,玄妙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为玄妙无双,命印才会如此稀少,顾远修行至今,也只见过那鸿运齐天印罢了。
而身印,虽然比之命印差了一丝,可只要得了此印,就可不断改变修士的资质、根骨,也是绝对的上乘之印。
镇岳观之所以能成为东山域的霸主级势力,就是因为其掌握身印,就如那藏岳上人的【元磁金骨】,只要炼成此印,就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体质,掌控元磁,铸就金骨,极为不凡。
若非遇上顾远,云笈宗孙法善也未必能胜过此人。
这两类法印都这般神异了,可还有秘术能将此二印熔二合一,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莫要看此印兼具命、身之妙,实则乃是魔印无疑。”
“此印不仅堵绝了修士其他破境之法,对命格提升也是微弱,并非能让修士成为真正的大气运之人,否则那霸道真人岂会身死?”
“所谓命格提升,不过是略略增幅,让印主运气好上那么一丝罢了,唯有那提升根骨,助力破境之能有几分玄妙,但也不过赌命罢了,时日一久,定然难以维持。”
“况且,此印可能还有褫夺心智之弊端,那霸道真人年轻之时,虽然斗法四方,可理智尚存,闯出了好大的名头,后来行事越发霸道,众目睽睽之下,相约斗法亦要杀人,根本控制不住杀念,最终才会落的如此下场……”
“况且,此印修行到最后,斗法得胜,需要的对手越发强横,要引动四方注目,最终可能还需不断夺人性命,以此作为破境资粮。”
“而一旦失败,反噬的后果也是极为可怕。”
“青峰道院已有通天妙法,不必觊觎此印……”
似是看出了顾远的意动,子阳真人当即摇了摇头,道出了此印的几大弊端。
这都是实话,并非虚言。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因为他已成道胎,道途有成,才会如此淡然。
若是对那些道途未成,久久不能突破之人来说,此印已经是救命良药了,谁还会管些许弊端?
这也是真仙陨落之后,魔道修行之法,隐秘却又迅捷发展的原因。
魔修,并非需要一步一步成长,从小修行魔道。
有时候一念成魔,顷刻之间玄门之中就会冒出数十位魔修,借胎而出。
若是一般人,他也不会劝诫,不过是见顾远手段奇高,法力纯净深厚,起了爱才之心罢了。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魔修应当是得了霸道真人的些许传承,最后逃走之时,用的应当是霸道真人遗留的【跨星遁海印】,此印乃是以金印炸开为代价,得无垠护身遁法之能,我一时之间,也追赶不及。”
“此人不死,斗法不休,日后你恐怕还会遇见此人……”
子阳真人垂首,看向了顾远。
还会遇见此人?
顾远顿时了然,可随即又轻笑一声:“手下败将罢了,下次必杀此人!”
魔界印中,那魔修应当是用尽了手段,并无道胎境界的杀伐之力,既然如此,顾远自无畏惧。
子阳真人闻言,微微颌首,但随即又告诫了一声:“此人还未失去理智,进退有度,不可大意。”
“天渊法会是我云笈宗举办,自应庇佑四方,震慑宵小,可今日却让你蒙受劫难,虽然你并未受伤,可我却也不能无动于衷。”
“我有一枚山海金符,可予你作为补偿。”
“此符你只需捏碎,则可在你十丈之内形成结界,只要境界不超越于我,一时半刻之间都无法伤你,而此符一旦被捏破,我即刻感知,瞬息而至,护你一次周全。”
子阳真人说罢,大袖一挥,一枚有山川汪洋虚影涌动的金符就落入顾远手中。
顾远见状,顿时一怔。
此世符道早就落寞。
只有低境界才能见到一二,但连筑基符篆都很少见,更别说金丹了。
可子阳真人却能拿出道胎金符,这般身家,只能说不愧是万载大派,道胎真人。
但顾远想着“即刻感知,瞬息而至”几字,心中又是若有所思。
不过他也并未拒绝,当下收下玉符,对着子阳真人道谢:“谢真人赐宝!”
“不过是伱应得的罢了。”
子阳真人微微摇头,随后袖袍一挥,又有一枚青色的玉瓶和一盏金色的玉盒浮在顾远身前。
“这是此次法会头甲的彩头,你且收好!”
青色玉瓶,四阶破障丹,金色玉盒,百寿增元果。
“多谢真人!”
顾远将二物收起,再次道谢。
四阶破障丹,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日后突破道胎,却多了几分保障。
这是天下极珍之物。
也就云笈宗这等万载大宗才有可能产出。
若是被外界的金丹后期大修士知晓,绝对要打的头破血流。
珍贵程度,毋庸置疑。
“你根基深厚至此,已经无需再等,我云笈宗有一处秘境,名为万象秘境,内中灵气充沛至极,最宜破境,你若愿意,可持我令牌,在此地修行一载,突破金丹后期再走。”
“若是不愿,就持令牌,待法会结束后就离开吧……”
子阳上人略微沉吟,随后又取出一枚令牌,悬于顾远面前,对他说道。
在云笈宗内突破?
顾远微微沉吟,心中思绪涌动,随后长躬一礼,对子阳真人谢道:“即是真人恩赐,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且借宝地修行!”
修行至今,他距离金丹后期,只有临门一脚,确实没必要再拖了。
而云笈宗万载大派,内中秘境必是极为珍贵的,怕是比青峰道院和千浪宗更胜一筹。
能在这等秘境之中突破,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份善意。
至于谋害?云笈宗万载大派,子阳真人道胎后期,如果对自己有不轨之心,根本无需如此麻烦。
“善!”
“那你且下去修行吧,出了大殿,自会有人领你前去。”
见顾远没有拒绝,子阳也是微微一笑,随后袖袍一挥,顾远身形就不受控制的朝着大殿之外退去。
一时间,顾远身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后退,还是大殿在向前移动。
但这变化极快,不过眨眼之间,他就离开了大殿,再次出现在那云雾缭绕,如镜子般平静的大湖之上。
“上人,还请随我来!”
云雾之中,一个唇红齿白,身穿灰色道袍的小道童,就从云雾之中走来,稚嫩的小脸露出严肃之色,对着顾远作揖行礼。
“有劳道童了!”
顾远也伸手作揖,笑着应了一句。
……
……
云雾缭绕,水晶殿中,顾远离开之后,子阳真人突然睁眼,轻声问道:“痴儿,可曾看清了殿前我那斩魂之剑?可曾知晓此人的来历了?”
云雾散开,殿中竟然还有一人,一直立于其中。
看模样,正是法会上被顾远击败之后就不知所踪的孙法善。
孙法善对着子阳真人长长一躬,愧疚的说道:“是弟子无能,让宗门丢脸了,还劳累师尊亲身施法,以分身之术试探!”
刚刚顾远殿前遭遇的斩魂之剑,正是子阳真人以云雾之法,凝聚的金丹傀儡,对其发起的试探。
而结果,自是子阳真人更甚一筹。
而后来殿中发问,孙法善这才明白,此人并非散修,而是出身南山域道院。
“并非试探,只是想告诉你,哪怕印法一模一样,可在不同修士手中,亦有不同之力,并非全然不变。”
“你虽然败了,但并非是我云笈宗术法不行,而是你修行还是不够。”
“我那云雾傀儡,亦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可若是杀伐起来,斩魂之剑在虚实之间变化,得无形有形之幻,那青峰道院的小子虽然法眸无双,金丹巅峰的魂力,却也碰不到我,就要被我斩灭三魂。”
“再说了,难道散修就不能成道?天地广袤,妙法无数,我云笈宗只是修行路上的大船之一,能否渡过漫漫长路,还得靠你自己!”
闻言,孙法善更是愧疚,掩面长叹:“是弟子修行不精,心性不稳,让师尊费心了。”
他落败之后,确实生出了几分宗门法印不如散修之术的念头,对万载传承都有了几分怀疑。
毕竟大家都是印法,我打不过他,难道不是印法不行吗?
子阳真人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行此一试。
“敢问师尊,如何才能让斩魂之剑,得有形无形之变?”
心中阴霾散去之后,孙法善又低首请教道。
“看来你对本门云笈道藏中的真经,参悟还是不够,修行也太过墨守成规。”
“金丹后期,唯有参悟法决中的真意,方可突破,自是因为法决之中亦有力量。”
“对法决参悟的越高,法印道篆,能发挥的威能就越发强悍,并非一成不变的,你若是能参悟真经,就会明白,三魂斩尸印可行虚实之变。”
“若是加以云笈七法中的‘虚像之印’则有赫赫之威,再进一步!”
“你当那人的法眸,为何有如此神威?魂、雷妙能汇聚,方才能成。”
子阳真人微微感叹,略有失望。
他一心修行,对自己这个弟子,教导不多,此前观其修为进步飞快,纵横大域不败,原以为道途有望,可以为宗门再添一尊道胎。
现在看来,要修行的还有很多。
孙法善愧色满面,难以自持。
相比自己的失败,师尊的失望,更令他难受。
见状,子阳真人神色微缓,又勉励说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那人手段……远非凡人,当是有奇遇在身,千载难出。”
孙法善只能垂首,不敢多言。
“不过你还是需要再磨砺磨砺,此次万象秘境的名额,我已经给了那人,你且观摩他突破之后,就出去历练三十年吧,打磨心性。”
子阳真人又嘱咐道。
“是,师尊!”
孙法善行得了教训,不敢多言,又见子阳真人挥袖,当下行了一礼,而后离开。
就在孙法善离开之后,云雾翻滚,竟然又有一尊人影,出现在殿中。
青丝如瀑,不施粉黛,赫然是個女修道胎。
“师兄好生大方,那山海金符都赐出去了?可怜法善师侄在你座下修行数百载,也未曾得赐这等护身之宝吧?”
女修开口,语气中带着笑意。
“师妹何苦调侃?你追寻那魔修可有线索了?”
子阳真人无奈摇头,说起正事。
“跨星遁海印,道胎的保命底牌,追之不及……”
女修微微摇头。
“看来,只能等这青峰道院的小子了。”
子阳真人闻言,微微一叹。
“那霸道真人传承到底有何物,值得师兄如此大费周章?难道是为了那命身印?”
那女修不解的问道。
自家师兄自从突破道胎,已经近乎千载不曾过问世事,今日竟然还布局一个金丹小子,当真奇怪。
“区区魔印,我如何放在眼中?不过是想借机寻那杀了霸道真人之后就消失不见的妖王乘黄罢了……”
子阳真人对自家师妹并未隐瞒,当下直接说出真实目的。
“妖王乘黄?”
女修心中一动,有些讶然。
可为道胎增寿的异兽?!
“若是那小子不是因为此事动用金符,师兄该如何是好?可在这小子身上留下手段?”
女修又追问道。
“不过是步闲棋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执拗其中,反而不美,执念丛生,无限贪图长生,只会沦为魔修。”
“他若不是因为此事动用金符,那就单单护他一次罢了,左右活动一番。”
子阳真人轻笑一声,神色淡然。
女修闻言,神色一肃,心生敬佩,当下也不再追问,作揖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了殿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