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南倾没说话,站在霍巍生的立场,他会退缩情理之中。
站在霍老二的立场,心甘情愿,不需怜悯。
霍巍生活下来了,可这件事,会成为他这一生无法提及的污点与伤痛。
命运玩弄,两败俱伤罢了。
室内陷入良久的沉默。
南倾叹了口气,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这是倾诉还是?”
她不想听的,是霍巍生自己非要说的。
霍巍生听懂了她的意思,低头,苦笑一声:“老馆主说的没错,你身上有不可多得的淡然,会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放心,就算你都知道,在内陆,我也无法奈你何。”
他半开玩笑:“屋外那群人,一个两个我惹得起,人太多了,我无心争斗。”
南倾气松了一半,迈开腿走过去坐下。
“就算在港城,您也不能拿我怎样。”
她看了眼沸腾的茶,一边洗杯子,一边开口:“是您非要说的,我耳朵长这儿,没法不听。”
话落,她倒了一杯茶,推到霍巍生面前。
抬眸,直视他伤感未退的眸,在霍巍生伸手来接茶杯时,却没松手。
那双清冷的眸,直直的看进他眼底最深处:“人居高位身不由己,霍老二懂,你也懂。”
“承认自己的黑暗面,那也是你。”
逃避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霍巍生看着南倾,她清澈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非常冷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这双眼睛,太过干净,干净到,只是看着都会让人自惭形秽。
霍巍生瞳孔微动,借助眨眼的动作避开了她的视线注视。
垂眸看向那杯推向自己的茶。
南倾松手,微微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第一次煮茶,尝尝。”
霍巍生端起茶杯,轻吹之后,抿了一口。
带着涩味的苦,浓郁的茶香随着茶水滚烫的温度一路流淌至喉咙。
霍巍生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心跳到极致,口腔中茶的苦涩四处蔓延,如他,有着无处可逃的慌乱。
口腔舌头连带着一颗心都是苦的。
可他却笑了。
这笑,悲凉且复杂:“这茶,与老馆主煮的那一杯,如出一辙。”
“是吗?”南倾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嗅了嗅。
扑鼻而来的清香。
她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瞬间炸开的浓郁茶香,丝丝缕缕的甜与涩,热茶一路流淌进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没忍住一饮而尽,满意的笑了:“这茶,得少喝。”
思念的味道太重,容易勾起泪腺。
雾气四起,两人相视而笑。
霍巍生掏出一张卡和一个红包放在桌上:“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老二的仇我还得报。”
“祝你新婚快乐,去港城,我再招待你。”
南倾站起身,颔首:“慢走。”
“不送。”霍巍生深深看了南倾一眼,转身,挺直脊背,迈开腿一步步离开。
南倾看着他的背影,五十出头的人,再努力,可花白的头发骗不了人。
霍老二离世,抽走了他最后的底线,他更老了,也更狠了。
港城恐怕,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直到门合上,南倾才收回视线。
看了眼桌上的卡和红包,南倾收起来放进包里,手机里祁郁的消息弹了出来【老婆,我下班了,过来接你的路上。】
南倾微微勾唇,回了他的消息,坐下继续喝茶。
茶喝到一半,门被敲响。
祁郁没这么快到。
南倾拧眉,听着连续不断的敲门声,终究是站起身打开了门。
霍老四那张脸出现在她面前:“倾倾……”
“南倾,连名带姓一起。”南倾面无表情的打断。
霍老四紧盯着她的脸,面容紧绷:“大哥说你要结婚了。”
南倾毫不遮掩:“后天,有空可以来。”
“你怎么就……”霍老四肉眼可见的急了:“你真的不看看我吗?”
“我认真的。”
南倾看了他一眼:“你长的不是我的菜。”
她杀人诛心:“两年前紧急时刻没选择你,两年后同样不会突然回心转意。”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霍老四这张脸,虽然有刀疤,可底子很好,在港城可以说是不少千金小姐的追崇对象。
甚至男女通吃也不为过。
活了这么久多年,结果喜欢的女人说不喜欢自己的长相。
霍老四总不能去整容吧?
喜欢什么样的……
南倾脑海里浮现祁郁的面容。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忠于祁郁的人品和细节。
可这么一想,从始至终,她都对他那张禁欲系的脸毫无抗力。
若是他很丑,在机场,她大抵不会这么干脆领证,因为,那会成为人生污点。
南倾笑了,正准备说什么,抬眸却看到从门口匆忙大步走来的男人。
他一身正装,宽肩窄腰,气势汹汹。
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可南倾脑海中就是他吃醋咬牙的模样。
眼神微亮,南倾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挑眉:“诺,我喜欢这样的。”
话落,她不去看目光紧锁自己的男人和转身回望的霍老四,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霍老四一回头,就看到祁郁那张冷冽的面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上位者的凝视,莫名有一种被自家大哥盯着的感觉。
随着距离拉近,男人凌厉的五官与冷肃的面容逐渐清晰,一张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
这张脸,他有印象。
南城祁家继承人,祁郁。
祁郁看了眼扔下自己转身就往屋里去的南倾,目光落在站在门边的霍老四身上,冷漠开口:“公务左转,私活不接。”
在殡仪馆,公务只有一个:家里死人了。
南倾在屋里听着,忍不住想笑。
这茶,真酸。
霍老四认识祁郁,他突然就懂,刚才来的时候,自家大哥为什么一再警告自己别招惹祁郁了。
准确来说,是所有姓祁的人。
所以,自家大哥知道南倾嫁的人是谁。
祁郁扔下一句杀人诛心的话,便看也没看他,迈开腿就越过霍老四就走了进去。
屋内,南倾坐在炉子前,正一个人品茶。
见祁郁进来,烟雾朦胧之处,女人微挑眉头,端起茶往前递:“喝吗?”
她微微一笑:“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