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试探
“回陛下,臣想法浅薄些,说出来给陛下听听,若陛下觉得不对,莫要笑话臣。”沈拾琅说道。
“你说吧。”嘉成帝眼梢微微抬起一点儿。
“魏将军在西北军积威甚重,已隐隐有盖过陛下威严的趋势。因此,此人万不可再留在军中,长久下去,只怕他权力越大,眼里无法无天。”
嘉成帝小小的哼了一声。
沈拾琅这话,可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然,不论如何,魏将军又为大熙征战数十年,军功无数。”沈拾琅说道,“为大熙击退外敌,在百姓中威望极高,人人称颂,是百姓口中的忠臣良将。且在此之前,魏将军也未犯过错。”
“若罚的重了,甚至是间接要了他的命,于陛下的声名不利。”沈拾琅缓缓道,“那些平民百姓,什么都不懂,只知魏将军有功,却看不到更大的格局,更加不能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为了魏兆先一人,让陛下在百姓中失了……民心,属实亏得慌。”
“解了魏兆先的军职,是他犯错在先。但饶他一命,是陛下仁慈。西北军没了魏兆先,群龙无首,待慢慢收拢,找一个对陛下忠心的人去统领,自是再好不过。”
“至于魏兆先的长子魏鉴朗,现下并无名目能动。且留他在西北军中,不论是对魏家,还是对西北军,都能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依臣看来,此事当循序渐进。若刀子动的太快,恐适得其反。”
“况魏鉴朗还年轻,军职又低,在军中还起不到什么大风浪。待派一个大将军过去,压着他就是。慢慢的消磨魏家在西北军的痕迹。”沈拾琅说道,“若是直接将魏兆先和魏鉴朗一起拿下,目的显得太过直白……”
沈拾琅似乎在思索该不该说,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对嘉成帝坦诚的模样,“于陛下不利。”
嘉成帝听沈拾琅对魏兆先的称呼,从一开始的魏将军,到后来直呼其名,一点儿尊敬都没有了,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嘉成帝点头道,“这么看来,卸了魏兆先的军职,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做法。”
“先削了他的权,后面的事情,可慢慢图之。”沈拾琅缓缓说道,“陛下乃修仙练道之人,更有国师的帮助,难道还担心一个没了权力的魏兆先吗?”
“哈哈哈哈哈哈!”嘉成帝被沈拾琅说到了心坎上。
“你说的是,朕乃修仙练道之人,岁月悠长,确实不急在这一时。”嘉成帝说完,忽然又不说话了。
沈拾琅低着头,不敢抬头,御书房内的空气因这份安静,带上了无声的压迫。
“只是这次,若你只是做出要救魏兆先但没救成的样子,让魏兆先死了,岂不更好?”嘉成帝忽然说,他深深地看着沈拾琅。
沈拾琅脑袋低垂,嘉成帝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髻,看不到他的表情。
“抬起头来。”嘉成帝忽然命令。
“是。”沈拾琅应声,缓缓抬头,脸上的表情只有对嘉成帝的忠诚,除此之外完全不见其他。
嘉成帝也没想到,沈拾琅竟是这样的反应。
嘉成帝目光直视着沈拾琅,看了一会儿,才稍稍收回来。
帝王的疑心稍缓,又说:“让全关然当场接管了西北军,岂不更好?”
“陛下,恕臣直言。”沈拾琅道。
“你说就是。”嘉成帝挥挥手,“不必如此小心。”
沈拾琅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说:“当时的情况,突厥未退,若让魏兆先当场死了,臣一是怕影响士气。臣以为,首先是要先击退外敌,然后才是肃清内部。”
“臣二是担心,全将军同西北军从未磨合过,无法立即形成一支西北军该有的王者之师。况……”沈拾琅微微低头,“共击外敌,也是增进将领与士兵之间感情和默契的一个很有效的方式。若让全将军指挥西北军,其一,西北军的损失会比魏兆先来指挥要更重一些。其二,待全将军与西北军磨合好,将西北军收为己用,可全将军自己已经有……”
有了自己指挥得宜且人心归属的军队。
“若再让他收拢了西北军,恐怕……”沈拾琅突然跪下,伏在了地上,“臣斗胆,怕全将军就此做大,独拢两军,可是大熙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先例。”
“以魏兆先一人在西北军专权,已是如此难办,若让全将军做大,日后也怕成为第二个魏兆先,且比魏兆先更加难办。”沈拾琅说道,“既是之后陛下再派别人去接替西北军,陈也怕全将军趁机安排人手进西北军中。”
“所以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在给魏兆先降罪,解除他军职之前,让他先留在西北军,既能稳住西北军,又能防止西北军落入别人手中。”沈拾琅缓缓地说道,他故作小心翼翼的抬头,试探的看了眼嘉成帝。
“陛下,臣以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西北军这般重要的军队,还是要交给陛下信任且将来也没有独揽大权机会的人才是。”沈拾琅看嘉成帝一脸思索的模样,并未生气,便又赶紧做出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嘉成帝久久不语,空气再次凝结。
半晌,嘉成帝才说:“沈卿说的没错。”
连称呼都变了。
“快起来。”嘉成帝亲自弯腰,价格沈拾琅扶了起来。
沈拾琅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听嘉成帝说:“你虽年岁轻些,又是刚入朝,但行事稳重又足智多谋,所思所谋皆有道理,日后可要自信些,莫要再妄自菲薄了。”
“臣谨遵陛下教诲。”沈拾琅忙说。
听了沈拾琅的理由后,嘉成帝终于不再怀疑沈拾琅对魏兆先还念着旧情。
甚至还有些佩服沈拾琅为了避免全关然做大,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你只身带队去救魏兆先,以前可学过兵法?可练过武?”嘉成帝又问。
沈拾琅回道:“臣在武艺上学了些皮毛,并不精通。因自小寄住在魏家,魏家兵书多些,臣因此也跟着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