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很快就去上任了,结果不出意外,他果然是来坐冷板凳的。
局长马汉山统管全局事务,他安排陈平安分管民俗、宗教、卫生这三项事务。
一听就知道没啥实权,又吃力不讨好。权力倾扎,窥一斑而知全豹。
陈平安也不恼,更不闹。
他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心态,开始了新的生活。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也正是陈平安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倒是把马汉山搞得不好意思了。
他立即下令,从查抄的逆产中,给陈平安分配了房子和汽车。
房子是一处两进的四合院,在珠市口东大街上,车子是一辆黑色的别克。
来者不拒,李卫东欣然接受。
正好弟兄们来了没地方住,这下不就妥了嘛。
这天,陈平安又在单位上摸了一天鱼,驱车返回了珠市口东大街。
车子刚在门前停下,就看到马大嘴快步跑过来,对他汇报:“大哥,有人携礼物上门拜访您!”
“谁啊?”
“他说他叫于德顺,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可身上却带着股腐臭味儿。”
“呵呵,是他呀!”
陈平安点点头,笑道:“他身上有腐臭味儿就对了。你也不看看他是干啥的啊!”
“干啥的?”马大嘴好奇。
“这人被称作粪王!他是专门捣腾大粪的。四九城的大粪,全被他给垄断了。”陈平安笑道。
对于这个家伙,他简直不要太熟悉,当年甚至还想弄死他来着。
可后来想了一下,又觉得即使把他给弄死了,根子不除掉,也会出现李德顺、刘德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他也就作罢了。
谁承想,兜兜转转,这人却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没想到啊!
“啊?还有做这个的?”马大嘴没来过燕都城,搞不清楚状况。
不过,他想了一下,又觉得不足为奇,在没有化肥的时代,确实有不少人在靠着农家肥过日子。
只不过,别的地方都是穷苦人再做这份活计,没有形成像燕都城这种庞大的垄断规模。
说着话,他俩很快就走进了客厅中,于德顺身穿长袍马褂,约摸40多岁左右。
当他看到陈平安进门后,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笑道:“陈局长,在下于德顺,冒昧来访,还请您恕罪!”
“于老板是吧?不知所来何事?”陈平安笑道。
于德顺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平安问得如此直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便说:“听闻陈局长履新民政局,特来恭贺恭贺!”
“于老板,你是在骂我的吧?”陈平安脸色陡然变冷,翻脸比翻书还快。
于德顺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哪里说的不对,怎么就让陈平安翻脸了。
可他也不傻,赶忙告罪:“陈局长请见谅,就算小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骂您啊,您……”
“哼~”
陈平安冷冷哼道:“还说不是骂我,老子调到了清水衙门,你上门来恭喜我,不是骂我又是什么?”
“冤枉啊!”
于德顺那叫一个尴尬,他本来想拍拍陈平安马屁,让自己的事业继续蓬勃发展。
可他万万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局长,您听我说,我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再说,我也不敢啊!
我就是想跟您认识一下,大家交个朋友……”
“跟我交朋友?你也配?”
陈平安冷冷笑道:“我看你是让大粪灌满了脑袋,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陈平安这话一出,都不是打脸了,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蔑视。
想他于德顺自从混起来后,在燕都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啥时候被人这么撅过面子。
陈平安看着于德顺尴尬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他知道于德顺在燕都城有些势力,甚至还豢养了不少打手和爪牙,仿佛权势滔天,无人敢惹。
可是在陈平安眼里,他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如果真要收拾他,跟碾死一个臭虫没啥区别。
所以,他也懒得于德顺虚与委蛇,直接问道:“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陈局长,是这么回事儿,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咱们局里的规费能不能降一降?”
“降一降?”
陈平安呵呵一笑,道:“要不然这样吧,你干脆别交得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不不,那不行!”
于德顺听出来了,陈平安这是准备彻底断了他的财路,他满脸惶恐地摆摆手:“陈局长,我没那意思,您千万别误会,我交,我交还不行吗?”
“行了!天也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先回去吧!”
陈平安连端茶送客都省了,很不客气的当堂下了逐客令。
于德顺尽管还有话要说,可他也看出来了,陈平安确实不欢迎他,他也只能苦着脸走出了陈府。
待他离开后,陈平安这才唤过马大嘴来,问他黑市生意进行的怎么样。
“大哥,生意倒是铺开了,可咱们根本就不赚钱,您这是图什么?”
“不急,咱们这才刚开始,赚钱的机会在后面呢,你们先把局面铺开,维持着不赚不赔就行。”
国战刚结束,物价大幅度回落,市面上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各种商店里物资充沛,反而让黑市生意不好做了。
原本靠这行吃饭的人,一看这种情况,立马转了行。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平安他们进入此行业,才少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关于这一点,陈平安没做过多的解释,他随口嘱咐了一句,接着又问:“托马斯的那批货来了吗?”
“来了来了。已经运到咱们仓库里了,总共1000箱罐头、50吨面粉、30吨大米,还有100吨玉米。
我带着人挨个检查过,质量没有问题,都是上等货。”
“嗯,很好!”
听到货物都到了,并且质量没有问题后,陈平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问:“仓库那边安全怎么样,人手够不够用?”
“老姚亲自带人在仓库那守着,问题不大,再说咱们人手不够,也只能先这样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只是辛苦老姚他们了。”陈平安点点头笑道:“等你二哥带人回来,咱们就能调开人手了。”
“嘿嘿!”
马大嘴咧着嘴,露出一口烂牙,笑着应和:“也不知道二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谁知道那个女的嫁没嫁人?”
“你也不盼着你二哥点好,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杨巧儿要是真的嫁了人,他还不得哭死啊?”
陈平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着又道:“老三,咱先别管你二哥了,你呢?”
“我什么啊?”马大嘴揣着明白装糊涂。
谈起娶亲这件事情,他有些不自信,觉得就自己这般模样,想娶亲确实困难了点。
“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趁着现在天下太平,不娶个媳妇过日子,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啊?”
陈平安有点生气,也有点恨铁不成钢,语气中都带着浓浓的不满。
主要是因为马大嘴这小子有点破罐子破摔,从陪都开始,就经常到窑子里鬼混,并且还带着别的兄弟一起去,这让他非常生气。
马大嘴双手一摊,叹道:“大哥,我也想啊,可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能看得上我?”
“行吧,我来想办法。”陈平安无奈地摇摇头,打算回头找了媒人,给没有对象的弟兄们集体说媒。
至于说让他们自由恋爱,这个年头可不流行,相亲才是主流。
兄弟俩又聊了几句,这时候晚饭也做好了,随后便开始吃饭。
………
转天,晨。
等吃了早饭后,陈平安并没有去民政局上班,而是坐着车去了六国饭店。
不得不说,随着战争的阴影远去,六国饭店又恢复了当年的繁华,门口停满了各种小汽车。
文三他们几个人力车夫,集体蹲在街边,看着一群群衣冠楚楚的人从汽车上下来,步履优雅地走进了饭店。
“看~那是谁!”
看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陈平安,从一辆汽车上走下来,然后昂首挺胸往饭店门口走,文三激动坏了。
也不怪他这样,之前他跟一群老伙计吹牛,还专门说起过陈平安,直言他现在当了大官,比他认识的徐金戈官都大。
可车行里的这群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毕竟陈平安之前也是个拉车的,跟他们的身份都差不多。
就算这小子弄死几头小鬼子,也不可能当大官啊?
大裤衩子最为不忿,叫嚷着,如果就连二狗子都能当大官,这官也忒不值钱了吧!
为此,文三还跟这些人吵了起来,可他又无法证明这件事情的真伪,最后在一对多的情况下,悍然惜败。
也是今天巧了,他又看到了陈平安,觉得证明的机会来了,便立马引导着众人朝陈平安看去。
这时,陈平安也听到了文三的喊叫声,正扭头看了过来,并冲着他们笑了笑,这才继续往饭店里走。
“嚯~还真是二狗子?”
“文三,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二…不,是~是陈平安!”
“看来二…小陈真的发达了!”
“……”
对于陈平安的身份转换,一众车夫很不适应,觉得就跟天书奇谈一样。
可不管他们适不适应,陈平安成了他们仰望的大人物,却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