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厢房,家具简陋,打扫的干干净净。
当走进房间里,看到眼前如此艰苦的环境,陈平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扫过屋里的摆设后,并没有发现最想见的人后,又扭头看向了吴妈。
“小姐身体不太舒服,在卧室躺着呢。”吴妈指了指旁边的卧室,示意人在里面。
“吴妈,是谁来了?”
这时,文绣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只不过声音却带着一丝中气不足,显然被病体缠身,元气大伤。
陈平安一把掀开门帘,快步走进了卧室,刚进门就看到文绣病殃殃躺在床上,露出满脸的憔悴。
“你~你怎么来了?”
当看到陈平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文绣先是不敢相信,接着又想挣扎地坐起身来。
陈平安快步来到床边,赶忙将她扶起来,满眼怜惜道:“身子不舒服,就不要乱动了,你放心好了,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咳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文绣心中稍安,满眼眷恋的看着陈平安。
“去年。”
陈平安柔声道:“去年刚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汪大人胡同,结果没找到你的人。哎……”
“别难过了,我这不挺好的嘛,行了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
听到陈平安回来后就找过自己,文绣不禁心中一暖,然后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握向他那温暖的大手以示安慰。
陈平安轻轻地握住文绣的手,感受着她手背上的粗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他知道这些年来,文绣为了能活下去,同时照顾好两个小家伙,一定吃了不少苦,而自己却未能在她身边。
“绣儿,这些年你受苦了。”陈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回来得太晚了,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文绣尽管身体虚弱,但是却微微摇头,满眼柔情地笑道:“平安,你不必自责。这些年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我从未后悔过。
尤其是能看着萍萍和安安健康长大,我非但不觉得苦,而且还感到十分快乐。”
“嗯,谢谢你。”
陈平安语气略带哽咽:“谢谢你给了我两个绝世珍宝,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别哭别哭,我和孩子不是都没事儿嘛,你哭什么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着陈平安铁汉落泪,文绣再次抬起手来,轻轻帮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多年未见的两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看到文绣病殃殃的样子,陈平安生怕她的病越拖越严重。
所以互诉衷肠几句后,陈平安打算送文绣去医院做个检查。
本来文绣还不打算去,怕陈平安经济条件不宽裕,给他增加负担。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陈平安就是个打小鼓、串宅门的古董小贩,哪怕他还有别的身份,也不见得有多少家产。
可陈平安怎么可能答应,哪怕他手里真没钱,那也不可能让文绣就这么硬挺着,更可况他根本就不缺钱。
陈平安抱起文绣来,在她耳边霸道的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全都交给我来解决。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就别管了。”
“小陈,你这是~”
看着文绣被陈平安抱出来,正照看孩子的吴妈,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我带文绣去医院看看,吴妈,你把门锁上,咱们一起去。”
陈平安很自然的接过主导权,吴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非但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而且她还真把门锁了,然后领着两个小家伙,跟在陈平安屁股后面,快速走出了跨院。
路上遇到的邻居,看到他们这么奇怪的组合,难免停下脚步来,露出一脸探究的神情。
不过,谁也没有多问,直接暴露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黄包车还在门口停着,哪怕回去的路上多了一大两小,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
当然,陈平安也没亏待他们,每人多给一份车费,喜得二人合不拢嘴,恨不得这样的阔主天天用他们的车才好。
在协和待了半天,给文绣彻彻底底做了个检查,医院很快就做出了诊断结果。
文绣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这才生病的,以后只要好好调养一下,不要太过劳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到这个结果,陈平安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又把几人接回了珠市口东大街的宅子居住。
两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阔绰的宅子,进门的时候难免有些陌生和局促不安,甚至不敢随意撒欢。
给文绣安排好住处的陈平安,回来后看他俩怯生生的样子,又连忙哄了小半天,这才让他俩放开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平安有的忙了,虽然协和出了诊断结果,可论到调养身体,他更相信中医。
于是乎,陈府时常有中医出没,各种有营养的东西或炖或煮,直接给文绣和两个孩子招呼上了。
不得不说,好东西就是养人。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文绣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也胖了一些,不像陈平安刚见他们时那么瘦弱。
看着文绣和孩子们的变化,陈平安心中充满了欣慰。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计划要实施,来确保这个小家的幸福和安宁。
每天,他都会抽出时间陪伴文绣和孩子们,不管是一起散散步,还是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他希望通过这些日常的互动,让文绣感受到他的爱和关怀,同时也让孩子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经过这么段时间的相处,两个小家伙跟陈平安的关系,也变得越发亲密起来。
陈平安去上班时候,他们就在院子里玩耍,可当看到太阳快落山,他俩就会跑到大门口,一起等着陈平安回来。
自从多了这两个小家伙,陈平安也改变了生活习惯,哪怕工作再忙,他也尽量在白天解决。
甚至,有的时候晚上有应酬,他也是能推就推,推不了的就挪到中午,就是想晚上多陪陪孩子。
不光如此,如果遇到周末,他还会带着文绣和孩子出去逛逛,有的时候是去买东西,有的时候是游园踏青。
此时刚好初春刚到,公园里的冰开始融化,枝头上也冒出了一丝绿意,正是游玩踏青的好时节。
对于能出来撒欢,两个小家伙高兴极了,每次只要陈平安一说出门玩,他们立马开心的欢呼跳跃。
………
三月初一,傍晚。
于德顺一路耷拉着脸,走进了位于碾子胡同家里,一进大门,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他那副愤怒的模样,让家里人谁也不敢上前劝诫,生怕惹恼了他,到时候遭了无妄之灾。
于德顺之所以这样生气,那是因为自打正月下旬开始,燕都城好几个小点粪霸遭了秧,被市局逮了起来。
起初,他不但不生气,而且还一副幸灾乐祸、欢欣鼓舞的样子。
毕竟随着这些家伙被抓起来,他们空出来的地头,他可以顺势拿过来,正好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并且还取得了不错的成果,连续占了5条街的粪道,以及十几个公共厕所。
本来,他以为市局真找到了那些同行的把柄,或者那些同行得罪了人,这才被抓起来。
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目瞪口呆,应接不暇。
因为粪霸越来越少,好多跟他平起平坐的同行,也被抓进去好几个。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这才发现市局这次玩了出“温水煮青蛙”的把戏,给他们这些人来了个逐个击破。
对此,于德顺当然不甘心,他就是靠着粪便发的家,他还想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一举拿下全城的粪便,做一个真正的粪业大亨。
所以,当勘破市局的阴谋后,他自然不想束手待毙,而是准备再发动一次粪夫罢工,把粪水填满市府。
他今天出门后,想约几个粪霸一起来做这件事情。
可惜,这些人被市局的动作吓破了胆,再加上又赚了好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见事情不可为,一个个便萌生了退意,不打算再吃粪便这碗饭。
眼见这些人都退缩了,于德顺又气又怒,当场丢下句“竖子不足与谋”。便愤然离去。
没能说服同行,他回家后自然发起了邪火,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打算就此放弃这件事情,他准备单独挑大梁,再次上演“粪勺子擓市长”戏码。
甚至于德顺都盘算好了,如果这次再度逼得市局、市府退缩,他要携大胜之威,一举拿下全市粪业,成就他们于家的不朽功业。
之所以说是不朽功业,那是因为粪霸依靠武力夺得某户人家的掏粪权后,要与户主立下契约,不仅有白纸黑字的合同,还要到处张贴告示来宣示主权。
而且,这些掏粪合同,就好比财产一样是可以传承给自己后代的,粪霸就算是死了,哪家哪户的掏粪权,也归不到别人手里,而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来继承。
也就是说,粪霸这个玩意儿,是可以世袭罔替的。
如果全城的粪便都归了他们于家,哪怕家里的孩子都是败家子,那也能让他们几辈子人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