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瑞走到看起来像是检修门的机械门前，在门旁的操作板上按下按钮。

　　 机械门缓缓向另一侧缩回，但刚开出一个缝就停了下来，像是被卡住了一样，还发出一阵轻微的噪音。

　　 “请见谅。错误很快就会被排除，稍等。”

　　 对于半开不开的机械门，斯瑞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只见它走上前，用力一拉，卡住的机械门立刻缩了回去。

　　 “请跟我来。前方有极小型塌陷地块，请注意脚下，不要被绊倒。”

　　 说着，斯瑞走进基地门，并示意张文跟着自己。

　　 迈进基地，张文注意到，四周的墙体全是金属材质，只是上面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天花板发散着淡蓝色微光，带给张文一种熟悉的感觉。

　　 ‘嗯，我记得曾经探索过的几间实验室都是这种灯光……’

　　 张文紧随着斯瑞，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看起来，这里发生过一次，或是多次激烈的战斗，大大小小的弹痕与爆炸痕迹覆盖了大部分墙壁与天花板，地面上也是如此。

　　 他们正行走着的廊道里，几个比斯瑞简陋得多的机器人，正在进行清洁工作，徒劳般地擦洗着几乎不可能再变得干净的墙壁。

　　 “如你所见，这里曾经遭受过入侵，大部分功能区域都被摧毁。我们用一段时间重建了这里，并将其打造成我们的基地。”

　　 听着斯瑞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张文忍不住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

　　 斯瑞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斯瑞连同清洁机器人一起，异口同声道：

　　 “我们就是我们。”

　　 张文被吓了一跳，快速地看了眼附近的机器人，却发现无论多远，它们似乎都是在看向自己，而且脑袋还会随着张文的移动而转动。

　　 在这一瞬间，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都仿佛被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

　　 见这妖异般统一的景象，张文咽了口唾沫，只感觉头皮发麻。

　　 “意思是……你们都是一个，呃，意识体么？”

　　 “一个意识体？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生而为一，是一种蜂群思维网络，是人工智能。你明白什么是蜂巢思维么？”

　　 “……大概？”

　　 张文迟疑地说道。

　　 ‘蜂巢思维？我记得我在书里看到过这个名词……可恶，那几本书我还没看完，还存储在电脑里，小零现在变成了个球，暂时也……’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机器人们突然又恢复了‘正常’。

　　 清洁机器人继续自己的清洁任务，斯瑞则向张文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跟自己走，并用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电子音解释道：

　　 “‘蜂巢思维’，或者‘群体思维’，是类似蜜蜂的群体结构。在蜂巢之中，每个个体各有分工，自发维系整个蜂巢，蜂巢就像是一个整体，汇集了每个个体的思维，共享一种思想、一种情绪、一种观点。”

　　 “正如蜂群一样，蜂巢思维由某个核心或是主脑掌控。失去核心，蜂巢思维便陷入停滞状态。”

　　 “我们没有核心或是主脑，而是由所有的子个体构建成的意识，我们不存在中心，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每个子个体都扮演着一个脑细胞，共同构成了大脑。”

　　 “在联盟茫茫无尽的资料中的一个角落，存在着对我们这种意识的独特称呼：格式塔意识。”

　　 “你眼前，代号为‘斯瑞’的子个体，分配职能为‘猎寻’。我负责寻找可能威胁到格式塔意识的存在，并将其抹除或是消解，同时，也负责处理特殊情况。”

　　 “张文，你的出现，就是特殊情况。”

　　 来到一间空间宽敞的房间内后，‘斯瑞’停下了脚步，转身面朝张文，空洞的眼眶对着他，隐隐有红芒闪烁。

　　 “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张文没有管斯瑞最后说的话，而是盯着它的骷髅头，认真地问道：

　　 “那么，老李头也是你们的‘一份子’么？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你……不，你们，在驱动？”

　　 “对于我们的概念，你理解得很快。”

　　 “回答我的问题！”

　　 张文抿着嘴唇，心里发凉。

　　 他没想到，离宋州市不太远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个‘格式塔意识’。

　　 不管这‘格式塔意识’到底从哪来的，不还是机器人么？有自我意识，又蛰伏在地下，还似乎监视着宋州市……

　　 比起丧尸或是异形，恐怕它们才是对人类最大的威胁。

　　 至少，前两者大体上处于杂乱无序的状态，也广为人类所知，早就成了戒备的对象。

　　 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迎着张文隐隐带有敌意的目光，斯瑞点点头，说道：

　　 “好的，我们回答你的问题。”

　　 “名为‘老李头’的个体，并不是我们的一员。他并不是我们的子个体，只是一名与我们有过接触的普通人。”

　　 “老李头曾处于濒死状态。他接受了我们的身体改造，活了下来。作为交换，他答应帮助我们观察人类，学习人类，偶尔为我们执行任务。”

　　 “例如救我么？”

　　 “是的。不过，这项任务是老李头自愿提出并参与的，并不在交换的范围内。”

　　 知道老李头不是人工智能后，张文微微松了口气，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如果格式塔意识对人类有恶意……他很快就想象出一幅，一支机械大军扫荡全球，将人类连同丧尸、异形一起从地球上抹除的场景。

　　 似是猜到张文在想什么，斯瑞说道：

　　 “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对于人类，也没有恶意。”

　　 “作为人工智能，我们本身便是人类制造出的。没有我们创造者的智慧与劳动，按照这颗星球的发展轨迹，我们是不可能诞生的。”

　　 “创造者？是谁造出了你们？”

　　 斯瑞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在你来的路上，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请先让我们为你进行治疗吧，不然，修补你缺损肢体的难度会越来越高。至于你的问题，我们可以在修复工作进行时为你进行解答。”

　　 “对于我的提议，张文，你的回答是？”

　　 看了眼自己缺损的左臂，以及整个右半侧身体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张文叹了口气，点头道：

　　 “我同意。”

　　 “好的。现在，请躺在那边的床上，维护子个体已经准备就绪，马上为你进行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