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的话让向暖震惊，其实这样的想法，向暖自己也有过，否则怎么解释，这些年程家人对待自己的方式。

　　 但是自打记事起，向暖就一直生活在程家，如果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那凭什么会在他们家生活了二十年，所以向暖还是不太相信流浪汉的话，程牧是商人，无利不起早，他不可能为别人养孩子，罗雅琴更不是善人。

　　 “你骗人，我怎么不可能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在程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爸爸妈妈虽然对我不好，但是…但……但是他们…”

　　 但是了半天，向暖也没想出程牧夫妇对自己的好，哪怕一点点也想不到。

　　 “你的爸爸叫向韦暄，妈妈叫钟亦禾，鼎汇的前身叫众意，是你爸爸妈妈辛辛苦苦亲手创建的，程牧这个卑鄙小人，他只是你爸爸的同学，在原单位被开除以后，投奔你爸爸而来，他不是……”

　　 “向老师，向老师…”

　　 不远处，几个孩子的声音响起，流浪汉看了一眼，快速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明天晚上我会在村里的小河边等你，如果你想知道更多。”

　　 “我不……我我…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我不相信你！”

　　 “明天不来没关系，我每天都会在小河边等你。”

　　 话落，流浪汉提着东西迅速转身离开，黑夜很快就将他的背影吞没。

　　 地上的向暖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更不能接受，在程家生活了二十年，受了二十年的罪，现在居然被告知，自己根本与程家毫无关系。

　　 不，不是毫无关系，按照流浪汉的意思，鼎汇是自己亲生父母的公司，那就是程牧夫妇拿走了他们的一切，可既然他们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为什么要一直养着自己，就不怕自己有一天知道真相吗？

　　 带着种种疑虑，向暖被几个学生接回了学校，是同校的老师见向暖一直没有回去，担心她迷路，所以安排了几个较大的孩子来迎她。

　　 这一夜向暖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不是她不想睡，是根本没法闭眼，一闭眼就是流浪汉说的那些话，还有这些年在程家的点点滴滴。

　　 一连三天向暖都犹豫不决，结合自己在程家的生活体会，她的心其实已经开始逐渐有些相信流浪汉的话，但是她又害怕面对。

　　 退一万步讲，就算程牧真的拿了自己爸爸妈妈的公司，那么人家也养了自己二十多年，是不是也算是扯平了呢，毕竟谁会替别人养孩子，其实也不是向暖不想计较，只是毕竟有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加上程牧夫妇为人狡诈，做事阴狠，就算自己想去理论又能得到什么，一连两次的恋爱，已经让向暖对所有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见向暖迟迟没有去找自己，流浪汉又出现在了学校附近，而且更加的频繁，于是向暖便想着还是跟他见一面，把事情说清楚，别让他继续在这里耗着。

　　 第四天夜里，等到天黑，向暖才悄悄出了学校，天气已经开始回暖，晚上倒也不冷，山间的夜风让人非常舒服。

　　 到达河边，向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影，流浪汉也看见了向暖，只是两人谁都没走近，就那么保持着安全距离。

　　 突然，流浪汉从身侧拿出了一把刀，寒光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你要做什么？”

　　 向暖的身体已经扭转方向，准备开跑。

　　 “别怕别怕，你别怕……这个给你，给你的。”

　　 流浪汉蹲下身子，把刀反过来，刀尖朝着自己扔到了向暖脚下。

　　 “刀你拿着，这样你有安全感一点，万一我要是不安分，你就捅我，别怕！”

　　 看见刀的一瞬，向暖的心跳的非常快，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蹲下身子，迅速捡起刀握在手里，全程眼睛都盯着流浪汉。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告诉你，程牧是不是我爸爸，我自己会查证，如果我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再回程家，谢谢你。”

　　 “你…那你爸爸的公司……”

　　 “我知道，你说程牧拿了我爸爸妈妈的公司，但是他们也养了我二十多年，就当扯平了吧。”

　　 “那他们要了你爸爸妈妈的命，这也要算了吗？”

　　 流浪汉的声音突然暴怒，几乎是嘶吼，这在幽静的峡谷里，被无限放大，远处还传来一声声回响。

　　 向暖的身体瞬间僵硬！

　　 “什么？我…你是说我…我的……你说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已经…不不不不…不可能，怎…怎么会……没……这，你在撒谎！”

　　 这一瞬间，向暖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法集中精力，大脑在刻意回避这些事实，甚至都没办法去思考，她说了话，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是的，自己的爸爸妈妈如果还活着，怎么可能让自己寄人篱下二十年，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苦成立的公司送给别人，所以眼前的流浪汉说的没错，他们没了！

　　 向暖没有想哭，可是眼泪自己就滴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在遗落在黑夜里珍珠，泛着让人碎掉的光泽。

　　 “在你出生之前，你爸爸妈妈就成立了众意，你爸爸为人正直，所以公司发展的很不错，他有钱了以后就给我们村里建了学校，修了路，还把一些穷困的学生接出去，资助他们上大学，那其中就有我，我叫张寄礼，在你爸的资助下，我念完警校，你爸又托他的老同学周右青，把我们安排进省城的单位，原以为这辈子，我们的前程都一片光明，没想到却出了那样的事。”

　　 张寄礼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好像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峦看见了从前，意气风发的自己，还有那段美好的时光。

　　 这些都是向暖不知道的，那时候她都还没出生，但是能在别人嘴里听到对自己爸爸妈妈这么好的评价，向暖相信他们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