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
不知哪家的鸡已经跑出来觅食了,丁希睿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见晨光已经透过窗纸照进屋子,忙将安雨墨等人喊醒。
“雨墨、小芹、半夏,快起来。”
“嗯~天亮了吗?”几人睡眼惺忪,挣扎着坐起身来,许是因为昨天精神太过紧张,加上昨晚想了太多,没睡够的样子。
“让我再睡一下,就一小会儿。”安雨墨说完,又倒了下去。
院子里,水流声响起,想必是男人们已经起来洗漱了。
“快,别磨蹭了,”丁希睿推了她一把。“吃完早饭,分了药材,我们也要上路了。”丁希睿一边说,一边系上小袄的扣子,拉开小屋的门走出去。
“早啊,丁大夫~”袁三省一边擦脸一边道。
“早,袁大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没什么问题了,刚刚林大夫已经把过脉了。”
“那就好,等下吃了饭,再吃一剂药。”
冬日的太阳升起,隔着薄薄的雾气,光线落入水中,盆中内的房屋倒影也染上了一层金色。丁希睿洗了把脸,进入厨房,将剩余的米倒入锅中,洗了灶台上的两把菜蔬,开始煮稀饭。炊烟混入村里,米香四溢,仿佛他们也是这小石村的寻常一家。
早饭后,陆陆续续有人进门——小强昨日已经告知他们,今日来领药材。院子里排起了长队,林明轩摊开书册,照着名单和医案分派药材,小院里热闹起来,宛若集市。队伍太长,排到巷子里,等待的人索性做起了八段锦。丁希睿看到后,忍俊不禁。
“诶?那不是张老伯吗?”队伍末端,张家老伯的身影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丁希睿瞧见了。
她叹了一口气,扭头回房,拿了一包姜片走向院外。穿过正在锻炼身体的众人,丁希睿点头笑着,向街道走去。刚出巷子口,就看到了张家老伯。
他背着一小捆柴,两手插在袖中,来来往往走着,一抬头,见丁希睿正直愣愣盯着他。
“那……”他的嘴角动了动,转身就走。
“张老伯。”丁希睿开了口,“您有什么事吗?张聪昨日受了凉,身体可还好?”
张家老伯脚步停住了,半回头嘟囔了句,“没事,无需大夫操心。”
“这包姜片您拿着吧,冬日寒冷,可以煮水喝驱寒。”丁希睿说着,来到张家老伯面前,伸出手。
张家老伯没说话,袖口里的双手略动了动。
“您拿着吧。”丁希睿将药包塞进他的胳膊,头也不回拐进巷子。
“谢……谢谢啊……”张家老伯声音虽小,丁希睿还是听见了,一抹笑意在嘴角化开。
“丁大夫,”里长挥着手走来,“听说你前两日寻鸡内金,还要吗?”
“当然。”丁希睿喜笑颜开。她接过里长递来的小布包,打开一看,五块鸡内金,金黄薄脆,品相上佳。
“里长伯,太感谢您了。”
“这是我媳妇攒起来的,用得着就好。”里长嘿嘿一笑。
丁希睿略略一愣,抽出荷包,抓了十个铜板,交到里长手中,“您收着,帮我谢谢伯母。”
“不用……”
不等里长推辞,丁希睿从人群中挤进小院,走进厨房。
“雨墨,锅子先别收。”她打断了正在整理厨房用品的安雨墨和小芹,晃了晃手里的鸡内金。
“少夫人,你要做什么?”半夏问道。
“鸡内金焦饼。”丁希睿说着,将手中的小包裹交给了半夏。“你帮我捣碎,越碎越好,捣成粉末。”
“好——”半夏迟疑了一下,看丁希睿风风火火的样子,没多问,拿起圆钵开始处理鸡内金。
“雨墨,我记得我们还有一点面粉,别收了,拿给我。”丁希睿接着道。
“你不早说,我刚刚送给李婶了。”安雨墨两手一摊。
“啊?哎!”丁希睿垂下脑袋,微微撇撇嘴向门口看了一眼。安雨墨上前几步,抓起她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一下:“要不,我去拿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还有别的东西吗?换一换。”丁希睿眨了眨眼睛。
“嗯——”安雨墨回头翻了翻,取出一个很小的袋子来,“这里还有十几粒花椒,我用这个换吧。”
“谢谢你割爱。”丁希睿努努嘴。
“我的心头好哦,把你们留在小石村吧~”安雨墨抚摸了一下小袋子,出了门。没过多久,她拿着面粉进了门,半夏那边,已经把鸡内金捣成了粉末。
“你还需要什么?”安雨墨问。
“有芝麻吗?”
“没有。”
“那就把锅擦干净,准备好烧火吧。”
“行。”安雨墨推了一下她,“你可真是的,都快离开了,还忙着做什么鸡内金焦饼。”
“给小孩子留几张助消化的小零食。”丁希睿笑了笑,洗了手,卷起袖子开始和面。一碗面粉,一小撮鸡内金粉,再加一点盐,和成团,搓成长条,最后擀成一张张极薄的小圆饼。
安雨墨已经把锅烧热,丁希睿将面饼一张张放入,烙得两面金黄,热气熏着脸,细微的汗已经冒出。
不知何时,小厨房门口围满了孩子。
“好香呀。”为首的,正是大石家的儿子。这孩子,前两日积食,被诊治过已经恢复了,但大石夫妻不敢让他多吃,他早饭没吃饱,看到饼子,直流口水。
“你可不能再吃了。”大石娘子一把拽过他的胳膊。
“大嫂,没事,吃这个鸡内金焦饼,有助于消化,吃一块没关系。”丁希睿笑着把半块薄饼递给大嫂。
“真的吗?”大嫂半信半疑的样子,看着薄饼,并没有交给旁边那已经垂涎三尺的儿子。
“真的,您相信我。”丁希睿点点头,一脸认真。
“好。”
“娘,给我吃。”小孩子将薄饼夺过去,咬一口,“咔嚓”一下,饼上一角碎裂,掉在地上。
“好脆啊。”他愣了愣。
“你这孩子,慢些,别浪费。”大嫂弯腰将地上的碎角捡起来,吹了吹灰,放入口中。
“丁大夫,真是香脆。”她点点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丁大夫,我们有吗?”其他的孩子纷纷发问,小鼻子使劲嗅着,似乎想把厨房的香气都吸进肚子里。
“都有。”安雨墨已经将晾好的饼拿出,“排好队,等着分,不许抢。”
“好。”十几个小孩子迅速排成一小队,小脑袋不时探出,向厨房望。丁希睿和安雨墨相视一笑,将薄饼分给他们。
太阳高照,药材已经分得差不多了,院里的人也都渐渐告辞,临时医馆的众人开始整理行李,打包上车。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丁希睿回头一瞧,村里人又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东西,不等丁希睿开口问什么,他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说明。
“林大夫,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鞋垫,您四处行医,经常走路,希望您不要嫌弃。”
“阿青大夫,多谢你每日煎药熬药,这个遮口巾送给你,是我们自己纺的布做的,也请你不要嫌弃。”
“丁大夫,这里有一小袋炒米,是我们几家一起凑的,你们拿在路上吃吧。”
“我找了几捆稻草,都是干净的,你们垫在车厢里,山路颠簸,垫上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里还有几个新的筐子,新的、干净的,装什么都行。”
“我家有些干草,放着也没什么用,陈皮兄弟,你们拿走喂马吧。”
……
老老少少围了一大堆,送的东西塞满了平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