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出门探店,找丁希睿吃吃喝喝,掐指一算,安雨墨出门已有十日,她将原来的习惯带了过来,院子里没有种花,而是辟出了两块菜园子。种下的小菜还没有冒头,一只绿灰色的蚂蚱在眼前跳过,她看着干干净净的、平整的土地,眼前浮现出秦晓峰那张略带严肃的脸。说起来,两人之间的交往大部分都围绕着菜地,一开始的假种子事件,因为她的刻意隐瞒,他似乎发了好大的火,后来,他又带来几包菜籽,两人重新翻好土,正要盖土时,秦晓峰大手一拦:
“你别下手了,脏,我来。”
“好。”
安雨墨往后退了一步。她其实并不介意,她经常和土打交道,但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了被照顾的感觉,心头微微跳着。
“好了,可以浇水了。”秦晓峰覆好地面,满手都是土。
“我帮你冲洗一下吧。”安雨墨拿起水壶。
“好。”
秦晓峰将手直接挪到菜地上方,安雨墨小心翼翼把水倒到他的手上。水流向菜地,秦晓峰低头看了一眼,安雨墨冷不丁抬起了头。
“哎呦~”两人分别向后退了一步。
小芹闻声走来,“小姐,怎么了?”她接过水壶,见安雨墨揉着后脑勺,秦晓峰捂着前额。
“真抱歉。”秦晓峰的脑袋还是晕晕的,勉强睁着眼睛。
“是我不好。”他这个样子可不常见,安雨墨笑了起来。
小芹看着二人,满脑子都是疑问。
……
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回忆起来,那日的阳光真好啊。想到此处,安雨墨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小姐,等过完中秋节我们回来,说不定绿莹莹一片呢。”小芹说道。
“是啊,长得快着呢。”安雨墨捏起一个小土块。
“该收拾行李了,小姐。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马上过节了,路上来往的车一定不少,刚刚林少夫人专门派南星来提醒了。”
“好。”
安雨墨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拉起小芹的手,走进屋子。十天以来,她去了早餐铺、酒楼、街道的餐馆,巷子口的馄饨摊,还买过沿街吆喝之人的包子,细细想来,收获不小。
早餐豆花和油饼的配味、酒楼菜单和毛巾的布置、根据季节调制的茶水,有柠果味的鲍螺,药膳菊苗粥,还有想起来就要流口水的秘制蘸料,煎馄饨上的芝麻粒,白萝卜丝饼,雪里蕻馅的包子,以及在丁希睿家吃的玉蜀黍小窝窝头……自然,还有那个她至今都还未想通的问题。
回到自家酒楼后,非得和大厨探讨一番,增加些菜式。此行不虚,酒楼里的人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父亲对她的出行之事想必也会更加认同。
安雨墨手里叠着衣服,脸上露出笑意。有收获,有困惑,这可能就是外出的意义吧。
丁希睿家,几人也在收拾东西。夏日衣物基本都穿不着了,全部打包带回家,换些冬季衣物。薄被子也要收进橱柜里,给厚被子腾地方。
“半夏,你想想我们冬日要用的东西,和南星一起列个单子。”
“好。”
两人凑到餐桌边,一边想,一边写。
“火盆和小火炉。”
“烤甘薯、烤栗子……”
“滚一边去……”
“嘁~”
“手炉。”
“暖袖。”
“先停一下。”半夏直起身,“这样说太散了,我们按照衣食住行这几样列,怎么样?”
“有道理。”
“先说穿,冬季衣服、暖袖、风领……”
“还有斗篷。”
“吃的方面,能拿什么?”
“去年少爷生辰那日做的小火锅。”
“嗯,对,那个要带上,等下了雪,围着炉子吃小火锅,再打几盘双陆棋。”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写了满满一大张。
丁希睿收好被子,拿起纸张瞧了瞧,很是惊喜。
“不错嘛,你们俩如今考虑事情这么周全了。”
“少夫人,我每日看小强他们整理药材,都是分门别类归置的,这样拿药的时候就很方便了。”半夏说道。
“学以致用,聪慧,向你学习。”丁希睿笑着拍了拍手,将纸递给了林明轩。
半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后。
“真是不错,南星,你要学一学哈。”林明轩拍了拍南星的背。
“少爷,我也有擅长的……”
“都学着点不好嘛。”
“我会赶马车,会骑马,我也认识药材……”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次回家我也要学赶马车。”半夏瞪圆了眼睛,抬起下巴说道。
“停!”丁希睿将手放在他们俩中间,笑道,“最近是怎么回事,精力多得用不完了?”
“不是……是他每次都找事。”
“是你找事好吧。”
丁希睿抱起双臂,脸色微微严肃起来。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见丁希睿的脸色不对劲,乖乖闭上嘴,默默垂下头去。
“你们俩都很好,不用争,也不用比,快去整理房间吧,天阴了,不知道晚上下不下雨。”丁希睿将胳膊放下,拍了拍两人的手。
“是。”两人恢复了笑容,转身走出门。
林明轩将纸张放下,走到丁希睿近侧。
“我们俩好像在养孩子啊。”
丁希睿扭过头,斜了他一眼,下一瞬,嘴角耷拉下来。
干嘛要提孩子,她不想生孩子,起码现在不想。如今是八月,到了十月份,林明轩这家伙给自己定的莫名其妙的孝期就满了,他们要合房,躲也躲不过。
“怎么了,我说错了。”林明轩察觉到她的异常,绕到她正前方,问道。
“没事。”她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略笑了笑,“包裹都收拾好了吗?”
“应该都好了,你要不要查看一下。”
“哈哈,不用。都已经整理过好多次了。”
“就这么相信我?”
“反正东西不多,怎么收拾都行。再者,都是你自己的,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哎!”林明轩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夫人,果然是不同寻常。”
“何出此言?”丁希睿坐下来,托起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大哥从来不曾进过厨房,芳草堂的兰一鸣不知自己衣服的尺寸,就连齐云磊也没有动过针线。”
“为何?”
“因为家里的女子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你……对我不满?你想成为他们那样的公子哥?那样很好吗?”丁希睿说着,换了另外一只手,继续托着腮。
“我哪敢不满呢。”林明轩凑近,捏了下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