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羞涩去请了安,敬了茶。林家的几个工作狂男人照常去医馆,丁希睿带着南星来到衙门,做最后的案件补充,为宁辰事件正式画上句号。不过,迎接他的人却不是秦晓峰,衙门四处紧张兮兮。
丁希睿找来小新:“秦捕头去哪里了?”
“头儿带着宁辰去了京城。”
“又出什么事了吗?”
小新压低了嗓子:“听监牢的兄弟说,宁辰吵嚷着说圣上身边有危险,他知道是谁。王大人不敢耽搁,前天晚上就派秦捕头把人送走了。”
“噢……”丁希睿点点头,不过,她的心中却再没有担忧。她知道,宁辰再也无法逃脱,他大概是为了让皇帝成全他最后的心愿吧。
太阳高照,宋文谦带着宋若涣敲响了衙门的鼓,杏儿、姜红棉一起作证,告张家强娶、虐待,害孩子、欺母亲,看热闹的人聚在一起,几乎把路都要堵住了。一番争辩、吵闹、推搡、哭喊,宋若涣得以和离,姜红棉全家脱离掌控。即将退堂之际,张子鹤突然出现,幼童泪水涟涟,母子抱头痛哭,彼此不放开,围观之人皆心中不忍,纷纷开口请求。张家族老本坚持张子鹤乃张家血脉,必须留在张家,渐渐地,众人开始责骂、讨伐,族老终于松了口,但有条件:宋若涣可以带走张子鹤抚养,但孩子一辈子都要姓张,他的子孙后代也要姓张,每年都要去祠堂,为张家供奉香火。
幼儿上公堂博取同情心和怜悯,这一定是宋文谦的计策。“姓什么有什么重要?”丁希睿远远看着,觉得这个条件简直不算条件。来日方长,以后宋家势大,张家就管不了什么了。
“母子连心,只要孩子能回到姐姐身边,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宋文谦俯身一拜。
丁希睿淡淡一笑,“南星,我们走吧。”
“少夫人不去看看宋家小姐?”
“不必了,她的身体很快就会恢复。”孩子回来了,丁希睿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宋文谦的手段也许不那么光明磊落,可为了夺回孩子,没有更好的办法。爱护姐姐,爱护孩子,任何人都没资格指责他。
“少夫人,我们去医馆吗?”南星问。
“嗯,去吧。”丁希睿点点头,两人朝马车走去。
“是林少夫人吗?”一个姑娘叫住了她。
丁希睿回头,见一女子披着斗篷,一个小姑娘跟在她身侧。那女子虽有斗篷遮着,可难掩秀丽姿容,她眼波流转似秋水,微微一笑,丁希睿仿佛看到一轮新月从海上升起。
“柳姑娘?”南星惊喜,赶忙介绍:“少夫人,这是以前少爷诊治过的病患柳姑娘……”
丁希睿心中已推断了个大概。
“少夫人好,冒昧打扰。”柳姓女子欠身行礼,丁希睿微笑还礼,道:“听夫君说起过,柳姑娘的手如今还会疼吗?”
柳姓女子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再次绽放笑容:“林大夫医术高明,经过治疗,早已痊愈。”
“柳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丁希睿看看四周。
“我与小筝即将回齐州,本欲去医馆向林大夫辞行,路过这里,马车被堵,便下车步行……”柳姓女子解释着。
“原来如此,我正要去医馆,不如,我们同行?”丁希睿提议。
柳姓女子犹豫了一下,欠欠身:“那就多谢少夫人了。”
“柳姑娘不必客气,请。”
两人客客气气上车,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丁希睿心中有无数疑问,她很想知道这柳姑娘是如何在齐州谋生的,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站稳了脚跟,过得很从容,她十分好奇。
她不知道,柳姓女子的心中同样有无数问题,她很想问丁希睿,她是怎么学医的,她是怎么在兰县“讲课”的,她从小只知弹琴,干娘教导她谋生之法,对付男人之法。对丁希睿,她非常羡慕。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马上就要医馆了,柳姓女子先开了口:“少夫人,听说您随林大夫学医,在兰县,人人皆知晓‘丁大夫’。”
丁希睿摇了摇头,“我学医不过一年而已,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听说柳姑娘才情斐然,琴音想必已传遍了齐州城吧。”
柳姓女子笑了笑,“附庸风雅而已……听小筝说,她去兰县探亲,见家中婶娘、嫂嫂皆对孩子的饮食颇为用心,一打听,才知是医馆的丁大夫所教。家中姊妹提起丁大夫也都十分喜欢,说丁大夫教她们保护自己。我听了,心中着实感佩。”
丁希睿揉了下眉心,抿了抿嘴,“柳姑娘,要不,我们就别再互相恭维了……”话一出口,两人都笑了。
柳姓女子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但多年来的习惯使然,她还是端端正正的:“为了生计,常常要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说出口的话,不免言不由衷。不过,刚才对少夫人的话,并非恭维,全然真心。”
丁希睿摆了摆手:“柳姑娘,我没有怀疑你……”
“少夫人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柳姓女子忍不住又笑了。
“那我就直说了。”丁希睿轻咳一声,“柳姑娘芳名?”
“柳雁鸿。”
“柳姑娘好名字。”丁希睿展颜。
“柳姑娘在茶馆、酒楼弹琴谋生对吗?”
“有时也去私人府中,为宴会助兴。”
“会不会……遇到骚扰?”丁希睿犹豫着问。
“雇了护卫,不怕。少夫人看,后面马车跟着呢。”柳雁掀开小帘子,指给丁希睿看。果然,赶马车的小伙子看起来很是精壮强干。
“嗯。”丁希睿笑着点头。
两人都放松下来,越聊越多,马车停了,南星的声音响起:“少夫人,柳姑娘,医馆到了。”
两人下了车,笑语盈盈。林明轩正在门口的板子上换纸张,一回头,吓了一跳。
丁希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大夫,柳姑娘来找你辞行,剩下的活儿交给我,你去吧。”
林明轩瞪大了眼睛,有些窘迫,有些疑惑。旁边的明杉嘴角一动,眼睛里的八卦火焰燃烧起来。
“林大夫,我来抓些四物汤。”柳雁鸿轻声笑了笑,欠了欠身。
“柳姑娘里面请。”林明轩看了丁希睿一眼,将人引了进去。丁希睿没有理他,只顾着刷浆糊,好让明杉快些贴上。严冬已至,提醒人们注意风寒,每隔几天都要换一张新的纸。
不一会儿,柳雁鸿拿着药出来了,与丁希睿微笑行礼,上车离开。
丁希睿的活儿也干完了,她拍了拍手,来来回回又看了看,满意地迈步进去,还是没理门口的林明轩。
“二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明杉不怀好意地戳了戳他。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没有。”林明轩快步去了后院。
“南星,南星!”
南星刚将马拴好,“二少爷,什么事?”
林明轩压低了声音:“少夫人和柳姑娘怎么一起过来了?”
“就是路上碰到了,柳姑娘的马车被人群堵上了,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她们俩又不认识……”
“但柳姑娘和小筝认识我啊。”南星眯起眼睛,顿了顿:“少爷,你紧张什么?你和柳姑娘又没什么……”
“我哪里紧张?”林明轩看了看自己。
“少爷,你分明就是紧张了,不是,是心虚了。”南星呵呵一笑。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心虚什么?”
“那你来问我做什么?”南星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鬼脸跑开了。林明轩挠了挠头发,心中郁闷。他看向正在翻药材的丁希睿,缓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