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说这话干什么。”
“哪里有什么辜负,朕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若是朕早一步出手,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朝小树本是满腔怒火,他原本想要劈头盖脸的骂皇帝,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他的心终究还是软了,皇帝难做啊,朝廷上下奸臣佞臣当道,李仲易想要做的事情很难实施。
“陛下,是臣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
唐王初即位时,皇位不稳,朝廷税收全部都被大臣把控在手中,朝小树建立起鱼龙帮,才逐渐的帮助李仲易稳定朝局。
可以说,披着黑帮外衣的鱼龙帮,是李仲易的从龙之臣。
可惜,朝小树的身份,始终见不得光,而初期的李仲易,也无法找出第二个人来代替朝小树,只能以兄弟之情,让朝小树继续生活在黑暗中。
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朝小树是鱼龙帮的老大。
但长安城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朝小树不仅是黑帮老大,也是一个修行者。
李仲易将手放在朝小树的肩膀上,说道:“兄弟,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兄弟当面,怎么还自称臣呢,快叫一声大哥听听,你小子别忘了,我才是鱼龙帮的老大。”
朝小树挤出一抹微笑,说道:“大哥。”
李仲易也笑了,高兴的说道:“好,好,你我二人,依旧是兄弟。”
两人的情谊是真的,两人心中的不满也是真。
两人表面上却做足了面子,他们看起来,比真正的亲兄弟更亲近,事实上,他们已经貌合神离了。
真正的兄弟,是没必要做这些表面功夫的。
“大哥,我累了。”
李仲易眉头微挑,说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朝小树说道:“我是一个修行者,我本就不属于朝堂。”
李仲易叹息一声,说道:“好吧,兄弟,你放心去,哪怕你不在鱼龙帮,依旧是我心中的朝老二,我会帮你照顾朝家的。”
紧接着,李仲易带着朝小树来到了另外一个大殿。
房间里,跪着十几个穿着红袍的官员,中都督,上都护,怀化大将,中司侍郎,还有唐王陛下的亲弟弟。
唐国向来不重世俗规矩,即便是君臣之间,日常议事交往,臣子往往都不需要叩拜,只需要作揖行礼便好,到了李仲易这一代,作揖有时候都会免了。
但今日,唐王陛下非常的生气,所有人都跪着,包括李仲易的弟弟,李佩言。
“一个帮派,能够拿运河生意,能够移解粮库,凭什么?”
“你们都是朝廷大员,手底下的管事一句话,便有人要心惊胆战,凭什么朝小树敢不听你们的话,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明白么?”
“我不想,我大唐朝廷的官员,都是一群白痴,难道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原因,朝小树的后台,究竟是谁,鱼龙帮,鱼龙帮,整个天下,谁敢以龙为号?”
“你们这一群人竟谁都没想过,鱼龙潜服四个字,朕对你们真的很失望。”
这是一场训斥,是一场夺权,在长安城的春雨夜里,朝小树让他面对的所有敌人同时露面,他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这一场交锋,唐王陛下大胜。
皇宫非常的华丽,各处建筑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宇的四角高高的翘起,优美的弧线就像是展翅欲飞的燕子,宁缺耐不住好奇,偷偷走进了御书房。
春风亭一案,有十几个官员被贬逐,军部还有七个人被砍头,暗地里还有许多人被清洗。
朝小树辞去了职务后,无官一身轻,再也没有樊笼束缚他,感觉无事一身轻,他感觉压着自己的所有束缚都解开了,他感觉自己距离破境,只有一步之遥。
在御花园的湖畔散步,静静的看着湖泊,身上一身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想起了经营鱼龙帮十几年的经历,恍若隔着一个梦。
直到现在,梦终于醒了,青衫依旧在,夕阳无限好。
“我是朝小树。”
“我只是,朝小树。”
金色的鲤鱼在水塘一游荡,一跃而起,跨过宫女编制的花环龙门。
朝小树的气息一滞。
他的眼中生出一抹金光。
四公主李渔,从大殿里走出,顺着朝小树的路,一路行来,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长裙,裙摆上镶嵌着金色修者精美的花朵和蝴蝶,显得清新脱俗。
她戴着一顶小巧的金色凤冠,发髻上插着一只翠绿色的玉簪,耳垂边挂着两只银色的耳环。
“见过朝叔叔。”
朝小树看李渔躬身行礼,心中还是很受用的,但他还是谦逊说道:“草民不敢。”
李渔是胸怀广大之人,她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不可避免的要借助一些人的力量,比如说从北山道上,接应她的华山岳。
眼前的朝小树,一样是李渔想要借助的力量,就像是昔年,唐王李仲易请朝小树出山时候一样,她现在表现的一样十分的恭敬,她想要获取更多朝臣的帮助。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李渔说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希望能引起朝小树的共情。
“殿下此言,令小民惶恐,草民何德何能,岂敢以公主长辈自居。”
朝小树听了李渔话,就仿佛听到了昔年,李仲易的话,父女两人太像了,让朝小树有些心痛,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皇室的虚与委蛇,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皇家,怎么会有感情的。
都是我朝小树,自作多情罢了。
自古无情,是皇家。
御书房里,宁缺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手痒的很,看到“鱼跃此时海”四个字,便忍不住提笔,在一旁写道:“花开彼岸天”。
大唐四公主李渔离开之后。
朝小树的心里,莫名的轻松,以前所有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想明白了。
去他妈的朝堂,去他妈的江湖,我朝小树不伺候了。
花开彼岸天。
朝小树在心里怒骂之后,郁结的心态,顿时解放。
一步出,知命境。
“道,成了。”
朝小树本该考上书院,成为书院学子,又或者成为书院后山的先生,然后逍遥一生。
可他偏偏遇到了李仲易,那个世俗权力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