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街道上人流涌动,叫卖的商贩数不胜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因为那位嫁往草原的贤德公主,她回来了。
两年前,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举世闻名的忘忧阁,遭了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自那之后,忘忧酒便不再对外开放了。
但忘忧酒的灵妙,却更加的深入人心,比之仙家的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每年四杯忘忧酒,一杯归南门,三杯归书院。
一时间,书院成为了,修行界所有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而南门,则是相反,它变得更加冷清了。
两年里,南门分得两杯忘忧酒,分别归属了南门观主李青山,还有大唐第一神符师颜瑟,反观书院,除了那些教习外,却也有两名学子成功的喝到了忘忧酒。
原本,每年报考书院的学子,大约在一千人左右。
获取书院入试资格非常的困难,这些学子,每一个都是朝中官员后代,或者是世家大族之后,或者是在地方上有极高的名望,更有甚者,直接花费大量的钱财疏通关系。
考书院原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忘忧酒的存在,让这个难度再次提高。
报考难度提高了,但每年报考书院的人数,却依旧在增长,其中又不乏后台够硬,或者银钱足够多的人,强行将子弟送入书院。
报考人数第一年翻了三倍,直接高达三千学子,第二年再次翻了三倍,数量达到了上万人。
学子们不仅限于大唐,包括南晋、大河国,月轮、西陵、金帐王庭、燕国……
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想要凭借忘忧酒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逍遥天地之间。
不仅是学子,一些隐世的修行者,渴求突破更高境界的苦修者,他们也从山岭中走出来,也想要走进书院,成为教习,长老,或者供奉。
仅在这两年,在书院的筛选下,收拢了将近上百个洞玄境界修士,还有五名知命境界的修士。
这是在严格的限制下的人数,若是没有限制的话,收拢的人数可能会更多。
而今年报考书院的人数,可能会再次翻倍。
唐王已经下旨,扩建书院。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民夫征调了有十万之数,一座原本荒废的旧山,已经重新被整理出来,每日都会有大唐各地的材料,被运送到长安城外。
整个大唐帝国从表面上看起来,真的就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宁缺终于走进了长安城,因为他有李云帆的关系,公主府的那些人不敢怠慢丝毫,给了他一面公主府的令牌,方便他在长安城做一些事情。
军部衙门,也不会为难他,书院入院考试的审批,也会相对容易一些。
很巧,宁缺在一间酒楼里,遇到了当年在燕国边境一起逃亡的兄弟,卓尔。
卓尔有修行天赋,但他的天赋很差,哪怕他非常的努力,修行了这么多年,依旧摸不到修行的门槛,初识境界,甚至算不上一个修行者。
卓尔没能喝上忘忧酒,他只能放弃修行,从事谍报行业,他是军部的碟子,也是鱼龙帮的碟子,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只想调查当年燕境的惨案,还有关于宁缺的身世,天启元年宣威将军府的惨案。
镇军将军夏侯,是表面上施行屠杀的人,但这背后隐隐有些别的影子,比如说,亲王李沛言。
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李沛言是一位贤德王爷。
宁缺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修行的怎么样?”
卓尔苦笑着摇头,说道:“我可能并不适合当做一个修行者,不论我多么努力,依旧无法窥探修行的门路看,以我的本事,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杀死夏侯,若是宁缺你能成为修行者就好了,以你的聪明劲,一定能变得很强。”
宁缺想起了北山道上的那个如神魔一般的年轻人,他眼神坚定的说道:“我来了长安,就是要考书院,有人说过,只要我考上书院,就给我机会喝忘忧酒,我一定能成为修行者。”
卓尔听到忘忧酒三个字,他的身体微微的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他的运气,是真的很差,不是一般的差。
卓尔曾有机会喝到忘忧酒,因为忘忧酒最初的时候非常的民主,所有人都有机会喝到忘忧酒。
那是一个放酒日。
老天爷不讲理的下了一场暴雨。
长安城里有许多的贵人聚集在忘忧阁,卓尔和鱼龙帮的帮主朝小树就在人群之中。
朝小树对他说,当日的那一杯忘忧酒是他的。
卓尔满心欢喜,因为朝小树从来没有说错过,忘忧阁每次放酒,朝小树都会提前说出这个名字,原本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可是突发变故。
忘忧阁闯进一个少年人,一个为母求医的少年,他一进来便晕倒了。
当时的忘忧阁管事,突然更改了忘忧酒的名额,换做了那个快要发烧而死的少年。
这是卓尔距离他变强,最近的一次。
可他错过了,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朝小树安排他混进了忘忧阁,成为了一名端茶递水的小厮。
卓尔一直不放弃,他在等待下一杯忘忧酒。
接着,便迎来了,忘忧阁的一场大火,卓尔彻底的失去了喝忘忧酒的资格。
卓尔这样,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人,他凭什么能进入书院呢?
即便真的凭着修行者的资质,进入了书院,喝忘忧酒的资格,又怎么会给他一个资质低下的人呢?
卓尔和宁缺两人聊了许久。
卓尔诉说着这些年在军部调查出的一部分真相,同时也告诫宁缺长安城里的暗流涌动。
离别之后,长安城里下起一阵蒙蒙细雨。
街道上,桑桑理所当然的打开大黑伞,就像是他们在岷山山脉、在渭城的时候一样,雨伞当然是用来遮蔽雨水的。
仿佛黑暗笼罩,遮蔽了雨水的降临。
空旷寂寥的朱雀大街上,因为雨水的缘故,行人寥寥无几。
街道被雨水浸透,变成了黑色。
这是和大黑伞同样的黑色。
宁缺抬头看去。
朱雀大街的最深处,雕刻描绘着朱雀的画壁,朱雀的眼神仿佛是活的,不怒自威的盯着朱雀街道上的两人,一股肃杀之意,横冲直撞的压在了两人的身上。
长安城外,书院后山,夫子抚着胡须,转头看向街道上的两人,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