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真界。
在这片天地之外。
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世界。
宁缺并不是生而知之。
他已经两世为人。
和李云帆，看过未来不一样。
宁缺之前的世界，是一个和昊天世界完全没有关系的世界。
那个世界很小。
由大地和海洋组成一个巨大的球形。
没有修行者。
凡人却可以，飞天遁地，跨越千里面对面聊天。
人们的出行，坐在铁壳子里。
昊天世界的人，很难想象那样的世界。
唯有以仙界称之。
李云帆滔滔不绝的讲述，宁缺记忆里的世界。
李云帆背着叶红鱼在漆黑的天坑里缓慢的移动。
叶红鱼听的有些不耐烦了，打断说道：“这根本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千里之外面对面聊天，你简直是疯了，这样糊涂的话也会说出来，即便是夫子这个层次的强者，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李云帆，你觉得我很好骗么？”
李云帆的身体向上颠了一下，将叶红鱼扶稳。
“是啊，我也不信，那个世界太虚假了。”
“可那就是宁缺的记忆，他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一切。”
“一个人可以凭空想象，胡说八道，创造一些虚假的东西。”
“但是一个人的记忆是没有办法杜撰从来没有见过东西。”
“记忆是不会欺骗人的。”
叶红鱼的身体一晃，她的头直接趴在了李云帆的肩膀上，姿势有些羞人，她没忍住下意识的一口咬在了李云帆的肩膀上。
一缕鲜血，从李云帆的肩膀上渗出来。
“你咬我做什么？”李云帆的声音幽幽传来。
叶红鱼冷哼一声，说道：“没什么，我喜欢咬，不行么？”
“可以。”
一阵的沉默。
夜幕降临，天坑的巨大洞口，仿佛是一面巨大的屏幕，遥远而神秘。
生活在天坑之中的凡人，永远都无法看清未来。
星辰在洞口点缀着，无情的嘲弄天坑之下的凡人。
四面八方，都被高崖所覆盖，天坑变得无比的黑暗，只有靠近天坑中心处，一座巨大的山峰上隐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潮湿阴寒，整个天坑里的风，都散发着一股霉臭。
走了很久，叶红鱼将脑袋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向着李云帆提问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李云帆说道：“我说过了，悬空寺，天坑。”
叶红鱼说道：“传说中的佛门不可知之地？怎么会建立在这样的地方，这里就像是阴暗的臭水沟。”
李云帆说道：“我没有理由骗你。”
叶红鱼说道：“早些就听说过，天坑的世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李云帆说道：“天坑是真正的佛土，不管是夫子和观主，他们都不会发现我们。”
叶红鱼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叶苏还在桃山上，我是她的妹妹，我有理由去救他。”
李云帆说道：“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叶红鱼说道：“我们的感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从小叶苏便不喜欢我，将我视作累赘……我也很讨厌他，但是没办法，我们是兄妹，我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李云帆停下脚步，转头和叶红鱼对视了一眼，说道：“你的伤，很重，可能会死，你去了桃山以后，没有任何意义。”
叶红鱼用手掐住了李云帆的脖子，声音大了几分，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被观主和熊初墨胁迫。”
“我大可以留在桃山交涉，他们迟早会放掉叶苏。”
“都是因为你，我才去书院挑战君陌。”
“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云帆说道：“思过崖的事情，的确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帮我，事情的进展不会这么顺利。”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帮你救出叶苏，甚至让他恢复修行者资质，也不是不能。”
叶红鱼松开了李云帆的脖子，说道：“我不需要你出手，叶苏虽然是我的哥哥，但他还不配让我做到这一步。”
李云帆颇为疑惑，说道：“你想怎么样？”
叶红鱼的眼中闪过一抹骄傲，说道：“我想战胜你，我们约定，待我突破五境之上，一定要和我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不能躲起来。”
李云帆说道：“我的身份特殊，这世上，有太多人想要杀死我，想和我堂堂正正的战斗，这比救出叶苏更为困难。”
叶红鱼说道：“我不管，你总不能一直躲着，实力强大起来之后，一定会站在阳光之下。”
李云帆叹息一声，说道：“好吧。”
李云帆有机会生活在阳光之下么？很难。
他想要做的事情，注定了他一生孤独。
他的身份线索，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夫子化月之后。
并不是完全死了。
有了李云帆手中的彼岸花。
夫子将会向着冥界方向演化。
他可以学着昊天的样子，将自己的意识投身于人间。
成为真正的冥王之子。
李云帆算计了太多人，如果有一天他不算计了，那么他就会进入别人的棋盘，被别人算计…
阳光之下。
估计李云帆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黑暗的天坑之下。
李云帆背着叶红鱼缓慢的移动。
伴着夜风。
他们忘记了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天光渐明了。
露出了天坑之中的全景。
围绕着天坑最中心的山峰。
遍地都是原野，密密麻麻的黑点缓慢的移动，就像是辛勤工作的蚂蚁。
有僧人持着鞭子，抽打督促着农奴。
所有人都是麻木，空洞。
农奴们跪在，悬空寺的山峰之前，在祈祷着。
“我佛，保佑我们!”
“佛，我想要一个女人。”
“佛，我想成为僧人，我不想再挨打了。”
无数的信仰，无数念力，从这些农奴的身上传播出来，透过无尽虚空，冲入悬空寺。
沿着山峰，有钟声响起。
似乎是在回应着，农奴们的祈祷。
这场祈祷，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
叶红鱼说道：“佛宗，真的该死。”
“他们竟然在天坑里，囚禁了这么多的凡人。”
李云帆说道：“谁能想到，对抗永夜第一线的人，不是夫子，不是观主，也不是讲经首座，而是这些凡人。”
叶红鱼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云帆说道：“万年前，佛宗建立，佛法传播，在佛祖涅槃前，便建立起了传说中的悬空寺，不可知之地。”
“相传，整个天坑之下，都是有罪之人，万年了，天坑之下的凡人，被佛宗奴役了万年。”
“这些奴隶每一日都会将跪在悬空寺前祈祷，他们祈祷自己无所不能的佛，希望佛祖保佑他们，希望佛祖可以饶恕他们的罪过。”
“这些信仰不停的汇聚，形成了今日的悬空寺。”
“悬空寺，并不是因为这座山峰被称为悬空寺，是因为这些农奴，所以才被称为悬空寺。”
“不得不说，佛法很厉害。”
“他将天坑之内，所有人信仰，都汇集到一起，他让所有人的信仰，成功的阻止了一次永夜。”
“佛祖不想死，所以他建立起了天坑，凝聚无上信仰之力。”
“以信仰之力涅槃，成就了不死不灭的躯体。”
“只要人间还有一人信佛，那么佛祖便不会死亡。”
“佛祖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昊天，便无法找到佛祖，便无法发动永夜。”
“佛祖的办法很完美，形成一个闭环。”
“唯一可惜的佛宗信仰不够纯粹，他传承再久远，也只能让他一直不停的逃下去，而不能对抗真正的永夜。”
“天坑万年，佛祖背上了无数的罪业，他已经失去了成佛机会。”
叶红鱼打断说道：“佛祖不能成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云帆说道：“佛祖失败了，我想佛祖最初的计划是，以天坑为基础，四处传播佛教经典，让整个昊天世界遍地都有佛宗弟子，他想让佛宗的信仰，冲击昊天的信仰。”
“可惜，他失败了。”
“就像是天下无敌的夫子一样，哪怕他再强，都无法摧毁当世的道门。”
“道门被昊天庇护。”
“人算不如天算，不管佛祖做了什么，都会是错误的。”
叶红鱼说道：“李云帆，你也想阻止永夜降临，难不成你想学佛祖，以信仰之力和昊天对抗？”
李云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这本就是昊天的世界，昊天的信仰无限，我哪怕再强大，也无法在信仰上超越昊天。”
叶红鱼说道：“你想做什么？”
李云帆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说道：“走吧，让我看看这片佛土的分布，看看这里的凡人生活。”
叶红鱼说道：“这没有意义。”
多，太多了。
越是艰苦的地方，阶级越发的森严。
佛的世界里，并没有极乐。
除了苦难，还是苦。
两人漫步在天坑之中，看到许多佛宗的寺庙，还有不少佛宗的寺庙在建立起来。
属于农奴们居住的房舍，却非常的稀少。
大多数，只是由稻草搭建的小房子，就像是牲口圈一样。
甚至比牲口圈，更差。
佛寺是精美的，一些富裕的农奴，不需要跟着一大群个人趴在悬空寺的山下祈祷，他们自觉排队在各个寺庙上香供奉。
在寺庙里居住的僧人，和外界需要驱赶农奴的僧人完全不同。
他们身上穿着干净的绸缎。
一副圣僧模样的表现，如果是在外界的世界相遇了，见到这样的僧人，李云帆一定会恭敬的行礼问候。
原野间，一个持着鞭子的僧人看见了，李云帆和叶红鱼。
他随意挥手，便有一群农奴围上来，跟着他向着李云帆靠近。
“这里是库塞法师的领土，两位法师，是哪位佛祖的座下？来这里可有什么吩咐？”
李云帆身上穿着一身白色锦缎，一副贵家公子的模样，叶红鱼的身上也穿着崭新的衣服。
在天坑里，能穿得起锦缎的人，可不能轻易的得罪。
在他们的身上，透着一股强大的佛宗修士的气息。
因此，僧人见到李云帆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李云帆冷哼一声，说道：“让你口中的库塞法师来见我。”
僧人见李云帆面色凝重，不似开玩笑，不由的心头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李云帆来的突然。
让僧人错以为李云帆是检查贪污的大人物。
库塞法师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三年时间聚敛了一千多两白银。
为此，饿死了上千农奴。
他将这些钱全部都递给了靠近悬空寺的某位佛。
希望能凭此，获得更多的领土，更多的农奴。
然后收敛更多的钱财。
可惜，石沉大海，那位佛在半年前消失了。
库塞看到李云帆的时候，只是感受到了佛宗功法的气息，也没有确定身份，便直接跪在了李云迪面前，手中递上一个大银袋子，然后大哭求饶。
“上师，库塞猪油蒙了心，还请上师饶恕我的罪过。”
“这些银子，是库塞的一点心意。”
“还请上师，笑纳。”
李云帆将钱袋子拿在手中，掂了掂，说道：“去寺庙里聊聊吧。”
库塞扯起一个笑脸，缓缓的站起身。
“我其余的钱，都给了七枚大师，他说会帮我获取更多的土地，不过在半年前，七枚大师忽然就消失了，我们投的钱，全部石沉大海，我的手头上，真的没有更多的钱了。”
库塞小声的解释，他用余光看向李云帆，似乎是在猜测李云帆的身份。
将叶红鱼安顿在一张床上休息下来。
李云帆便询问起，天坑的内部情况。
库塞知无不言，他并没有怀疑李云帆的身份，因为李云帆身上的佛法，简直比他见过的那位七枚大师要更加的强横，他也曾有幸见过类似的大人物。
悬空寺山顶上，居住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不问世事，对于天坑中的情况，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天坑内的农奴。
被分成了，几百份，分别由几百法师统管。
这些法师之下，还有法师。
他们都是天坑之下的上层人，手底下掌管着，几千，或者上万人口。
他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引领着农奴祈祷，产生信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