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一直都在追寻酒徒和屠夫的足迹。
因为他们两个人是昊天世界里唯一活过永夜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
永夜之前的痕迹,只剩下了道门。
夫子出自道门,看遍道门典籍。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关于永夜的任何信息。
从漫长的历史痕迹中。
夫子得知,没有人能带着上一个时代的文明,活过永夜。
酒徒屠夫是例外。
只是,他们一直都在逃。
夫子也一直都在追。
夫子已经站在了人间第一。
但他仍旧不放心自己能否度过永夜。
夫子想要通过酒徒和屠夫,知晓一个渡过永夜的办法。
夫子站在热海畔的巨石下,目光紧盯着在地上抽搐的无头之羊,直到这只无头之羊停止抽搐,夫子才心满意足的将羊尸和羊头拿起。
“屠夫选的肉,一定非常的鲜美的。”
没有找到酒徒和屠夫。
夫子只能重新回到书院的后山。
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一个少年驻足街头,隔着道路向着对面望去,但见几家店门口聚拢着不少人,都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显然兴趣盎然,颇为神秘。
忘忧阁,忘忧酒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陈平安有幸喝过忘忧酒。
只是他并不知道忘忧酒是什么滋味。
那一日喝酒的时候。
陈平安昏迷不醒,喝酒也是在梦中喝的。
他的人生,就此改写。
陆羽先生曾经说过,他的天赋很好,只要努力修行,未来成就不弱于柳白。
可是,柳白是谁?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吧。
过去的陈平安生活在贫民窟。
每日都要为生计发愁。
吃饭,才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大事。
吃一顿饱饭的难度。
在陈平安的眼中,可能和修行者突破境界是一样的难度。
毕竟修行者不突破修为,不会饿死。
他若是不吃饭,就真的会饿死。
从小无父,母亲病重。
让年少的陈平安,被世俗磨练的非常懂事。
唯一有一点可惜是。
他不能要饭。
陈平安记得母亲说过,不吃嗟来之食。
陈平安很听母亲的话。
哪怕巷子里,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要饭小男孩,凭借要饭,不仅能吃饱饭,还能有结余。
他依旧没有伸手向人要饭。
幸好的是。
陈平安终于熬出头了。
他记得。
有一次他饿的不行了的时候。
那个小男孩,给了他半张饼。
虽然陈平安后来还了半张饼,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份恩情。
陈平安发达了。
他想要报恩。
于是,他询问了陆羽之后,打算让那个小男孩也来忘忧阁打杂。
贫民区的房子,多是破旧的。
但这些人能生活在长安城。
比起长安城以外的人,还是有几分骄傲在身上的。
在贫民区的深处。
有一座破旧的庙宇。
这里是流浪者的聚集地。
若是不想被驱逐出长安城,便要住在这座庙宇之中。
这里也是陈平安的家。
没了往日的热闹,今日这座破庙,显得格外的寂静。
陈平安突然恐惧。
很反常。
一路行来,他没看到任何一个人。
幸好的是,陈平安找到了在病床上的母亲。
“母亲,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陈母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坐起身,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平安,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昨天来了一伙人,说他们没有长安城的路引,就将他们都连夜送出城了。”
陈平安心头一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么?”
陈母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她不擅长推卸责任,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理由为陈平安辩解。
也许,就是因为陈平安的发迹。
才让这些人被盯上。
他们这些人是从大唐各地逃难进入长安城。
他们是没有路引、没有身份的黑户。
这座破庙曾经住了很多人。
大多数身体健全的,在长安城做零工,干苦力,赚取足够的钱财后,从黑市上买了路引身份。
然后卖身给了大户人家。
而剩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没能力赚取钱财的。
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帮人做零工。
运气不好的时候,也只能要饭度日。
除了陈平安母子死要面子外。
其余人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毕竟长安城是天下最富庶之地。
随着陈平安的知名度越来越高。
让一些人盯上了这处破庙。
为了加强长安城的治安。
这些没有劳动能力的黑户,便被剔除了出去。
原本管理城市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想管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们也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
可是,陈平安是忘忧阁的人,他被打上了忘忧阁的标签。
一些想要针对忘忧阁的人,便开始搞小手段,试探忘忧阁的底线。
陈平安身边的这些人只是第一步。
陈平安母子的思想很复杂。
一方面,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了别人的生计,想让那些人重新返回长安城。
另一方面,他们觉得已经亏欠了忘忧阁,不应该继续给忘忧阁添麻烦。
这种复杂,而又奇怪的思想,让破庙里的一老一少,陷入了精神内耗。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求忘忧阁出手。
毕竟,破庙里的老弱病残,若是真的离开长安城。
他们可能就活不过这一个冬季了。
陆羽听了陈平安讲述的这件事情,眼睛微微的眯起来,说道:“平安,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让那些人重新回到长安城。”
当天夜里。
忘忧阁。
陆羽的院子里,多了一具小男孩的尸体。
一个黑衣人半跪在陆羽的身前。
“神官大人,我们调查了长安城所有的出城记录,并没有那一批人离开的痕迹,等我们的人在城南找到这个小孩的时候,他只剩下了一口气,来不及送医,就已经死了。”
陆羽的表情淡漠,仿佛对于一切都没有丝毫关注,身上散发出的冷漠和无情,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把尸体交给军部,让他们的人去查,顺便给王爷带一句话,就说他的那一份,已经准备好了,下去吧。”
黑衣人回答了一声,然后单手提起小男孩的尸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