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嫡道(7)
卢长青回到房间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药方,然后将药方递给袁柳,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了两缗钱币交代道:“你去找个药堂,按这个方子抓几副药来。”
袁柳接过纸看了一眼药方,纸上的字她全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便不知道这些药是用来医治什么的了。
“姑娘,你真会治病呀?”
卢长青推着袁柳出门,催促道:“抓你的药去,别管这么多。”
等袁柳带着几包药回来的时候,卢长青已经换了衣裳等着了。
袁柳把用纸包住的药递给卢长青,语气有些得意道:“姑娘真小气,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我已经问过大夫,你这就是安神助眠的方子。”
“本来就是呀。”卢长青指着药包道:“从今天晚上开始帮我煎药吧,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最近失眠,我让你去府外帮我买了一点药。”
袁柳不解地看着卢长青,问道:“姑娘,你晚上明明就睡得很香,干嘛要喝这些东西?”
卢长青装模作样地感叹道:“生活太甜了,想吃点苦头。”
袁柳:……
第二天午饭后,吴想来找卢长青。
卢长青一早就知会过袁柳,人到了直接带进屋来。
吴想一见到卢长青就开始行礼,卢长青让人起来后,就把袁柳支了出去,然后从身后掏出几个纸包推到原柳面前。
“这是你们几人的药,每一个纸包里的药都有所不同。”
说着又掏出一个比挖耳勺大不了太多的小勺子道:“一日两次,所有的药都是饭后使用,纸上画了几条杠,每次就挖几勺吃,吃完了再来找我。”
卢长青还特意叮嘱,保存这些药时千万别混到一起。
吴想接过药包又要下跪,被卢长青拦住了,“先别跪,有事需要你办。”
不知怎的,吴想听到卢长青这话心下忽然松了一口气。
她感激府里这位三姑娘愿意出手搭救她们,可她也害怕上位者莫名出现的好意。
卢长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往手心倒了一点粉末,然后仰头全倒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
吴想不明白卢长青的举动是什么意思,遂问道:“四姑娘这是何意?”
“你平时里是不是负责伺候白明舟的饮食?”
“是。”
卢长青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道:“我要你把这瓶子里的东西喂给白明舟吃,放心,这不是害人命的毒药,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自己都吃了。”
吴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道:“那……那是什么?”
“这是让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们的好东西。”
吴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让他做不了男人。”
吴想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卢长青。
卢长青把药搁在桌子上,道:“不要觉得避子汤是我大嫂让人喂你们的,便觉得错就在她一个人身上,若是没我大哥的默许,你觉得我大嫂她敢吗?”
见吴想犹豫挣扎的样子,卢长青又添了一把火,“别以为我大哥平时里没少了你们吃穿就觉得他是真心待你们,若真是真心,你在他身边四年,别说孩子了,怎么连个名分都没有?”
“我也不怕跟你明说,给你们吃的那些药只能减轻你们身上的病症,想要根治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若还继续喝那避子汤,就是华佗在世也难医你们的病。我倒是无所谓,就看你们等不等得起。”
吴想看着桌上的小瓷瓶,内心挣扎着,脑海里忽然显现出李穗儿苍白枯槁的面容,最终还是颤抖着手从桌上拿起了那个瓷瓶。
“少量多次,放入他吃的茶水或者饭菜里。”卢长青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若是你们来月事小腹疼痛也可以吃上一点,但不要多吃。”
吴想看着手上的东西,震惊中又带着狐疑,“这真是药?”
卢长青好笑道:“不然呢?若真是毒,我敢往自己嘴里送吗?”
吴想犹豫着开口,“四姑娘,你这么做是为了五公子吗?”
卢长青还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吴想口中这五公子是何许人也,最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她在这个位面的白眼狼弟弟。
卢长青内心毫无负担地承认,“对,就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吴想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我做!若主君和主母之后迁怒到我们,还请四姑娘到时能帮我们说上两句话。”
卢长青郑重承诺道:“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死的,我爹可是最宝贝他那名声,儿子不能人道已经够丢人了,若再传出无故打死仆人的恶名,除非他不想做这个官了。”
该说的说完了,卢长青让吴想把眼睛揉红,最好是憋出一点泪来,做足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这才让袁柳进来把人送走。
系统出声道:“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不自己做?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吴想把你供出去说药是你给的怎么办?”
卢长青有恃无恐地道:“有什么证据证明那药就是我给的?仆人在这个世界连人权都没有,你觉得白士元会相信一个仆人的话?再说了,我的人设是什么?只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小小庶女,我哪里会什么医术。”
“你忘记你给袁柳的那张方子了?”
“我在杂书上抄的,而且只是安神助眠的方子,那些药材太常见了,府里这些主子们不是时常都在喝吗?”
“好吧。”系统好奇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让吴想下药,干嘛不直接阉了白明舟?”
“好好一个人一夜之间就x萎,这一看就有鬼,杜荷之肯定会来找我和林文卿算账,但给白明舟下药就不一样了,这个过程是本人可以亲身感受到的,眼瞧着周身的阳刚气概慢慢流失却无力回天,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系统嫌弃道:“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卢长青大方承认道:“折磨人的恶趣味。”
“那万一吴想拿着药不给白明舟吃呢?”
卢长青耸耸肩,“话已经给她说得很明白了,李穗儿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机会给她了,要是还把握不住,那就等着活受罪吧。”
第二天早上,卢长青给杜荷之请完安回来后,袁柳悄悄对她道:“松涛苑那边出事了。”
松涛苑就是白明舟的住所,卢长青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吴想第一次下药就被逮住了吧?
“那边出了什么事?”
“有个不安分的丫头昨天晚上爬了大公子的床,何娘子发了好大的火呢。”
卢长青:……
短短的一句话,卢长青能骂出一篇小作文出来。
不是骂袁柳,而是骂这个在现代宅斗文里广泛存在的基础设定——关于女性仆人通过性可以获得阶级跨越,并且这种方式被广泛认可,从而衍生出许多大妇收拾不安分丫鬟的剧情。
对于丫鬟们这一不安分守己的行为,甚至还创造出一个非常污辱人的词——爬床。
这个词就很有意思了,扩展该词的含义即为aa爬上aa的床,aa为主动,aa为被动,aa 一下就成了受害者。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在这一行为中,男人真的是受害者吗?女性仆人真的能通过性实现阶级跨越吗?
答案是no!no!no!
古代的贵族又不是傻子,她们怎么可能会给底层女性留一个如此方便的阶级跨越捷径?
就拿当前世界跟现代文明社会对比,在文明社会里在自家打杀什么不犯法?家禽、家畜。
换一种说法就是在当前世界,贵族们眼中的仆人们跟现代的家禽、家畜没什么区别。
很不想用这种污辱人的比喻,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些贵族们眼中,这些女性仆人们连人都算不上,所以凭什么认为她们跟贵族男性发生关系后就一定能获得奖励或者补偿呢?
白明舟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李穗儿几人除了得到一身病外,得到其它东西了吗?
得到了,得到了上位者对下位者彻彻底底地性剥削,且这种剥削还是社会及制度允许的认同的甚至鼓励的。
明明是白明舟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身边的姑娘们实施阶级压迫以及性剥削,在某些人眼中反倒成了姑娘们为了利益主动勾引男人。
这妥妥是把加害者身份给对调了,明明白明舟才是压迫方才是恶的一方,到头来他却被洗白成了受害者。
好可怜的男宝啊,好纯情的大男孩啊,居然被几个不安好心居心叵测的底层仆人给算计了。
你们这些丫头为什么不老实呢?为什么要出现在我儿子\\男人周围呢?为什么要在额前留两缕发丝做出一副勾栏样式勾引我儿子\\男人呢?
你居然说自己是被逼迫的?怎么可能,我家哥儿可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肯定是你这狐狸精主动送上去的。
我家好好的哥儿就被你们这群狐狸精给嚯嚯了,果然穷生尖计,你们这些丫头们可真该死啊!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剥削者被被剥削者给性剥削了!!!
这都是什么玩意?
明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剥削压迫,却被有心人歪曲成底层女人对贵族男人之间的利益置换,甚至是女性对男性的利益攫取。
这是对剥削者的美化,对父权社会的讴歌,对女性苦难的无视,对底层人民的贬低。
卢长青捏了捏眉心,“那丫头现在怎样了?”
袁柳撇了撇嘴道:“早上给何娘子端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现在还罚着跪呢。”
“我大哥没表示什么?”
袁柳摇了摇头,“这倒是没听说,我这就找人问问去。”
卢长青摆摆手,“算了,松涛苑那边的事也别刻意打听了。”
袁柳还以为能跟卢长青聊会大八卦,没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冷淡,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厨房给卢长青端早饭去了。
吴想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听着坐在上首的何瑰逸训着话。
“我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你们的人,但你们得知道什么是分寸,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别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以为成了大公子房里的人就能在我面前摆起款来。”
何瑰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又才道:“记住你们的身份,守好你们的规矩,若是再有人敢对我不敬,到时就别怪我不念你们跟大公子之间的情分。”
“是,俾子谨遵娘子教诲!”
吴想几人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应着。
感觉头上有一道阴影闪过,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吴想几人这才敢将头抬了起来。
将李穗儿从地上扶起来后,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肿着双手手跪在院中的鸭毫。
这是她昨晚伺候大公子得到的奖赏,一个与自己同款的新名字和一顿手板。
吴想觉得好笑,大公子为了向自己妻子表明爱重她的心思,于是给她们这些通房取了这些污辱人的名字,表示自己对她们的不在意。
可真正的爱重难道不应该是此生唯爱妻子一人,身边不再有其她女人吗?
如今看来四姑娘说的一点没错,一切的源头都是大公子,想着屋里那个瓷瓶装着的白色药粉,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卢长青正在描着字帖,袁柳一脸兴奋地从屋外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姑娘,前头又出事了!”
见袁柳这激动的模样,她猜测肯定是主院那边闹笑话了。
“说来听听。”
“三姑娘跟何娘子吵起来了。”
卢长青手中的笔没停,头也不抬地问道:“为什么吵起来?”
“你猜怎么着?昨晚那个伺候大公子的丫头居然是三姑娘身边的人!”袁柳压低声音惊呼道。
卢长青一点也不意外,剧情里白行可就喜欢给她大哥送丫头,她接受不了她父亲宠妻灭妾,找除了她娘以外的其她女人,倒是能接受她大哥一大堆的通房,把她大嫂架在火上烤。
“何娘子怪三姑娘没教养,插手她们房里的事,三姑娘解释说她昨天去找大公子,发现她身边一个研磨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才将自己身边的丫头送了过去。”
卢长青问道:“两人打起来没?”
“这倒没有,主母被请去了,我离开的时候何娘子正挨训呢。”
卢长青不用问也知道杜荷之会骂何瑰逸什么,无非就是作为主母没有容人之量云云。
明明就是男人的问题,到头来被骂的总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