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回答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火炬集团目前在纸面上还是科学院下属的企业，并非央直单位，那可不就是“普通国企”嘛。

　　 至于“正式职工”，甚至还得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现在档案还在京航大学呢，只是领着火炬集团总经理的职位而已。

　　 非要说的话，还只能算是合同工……

　　 再等三个月才能成为正式职工。

　　 如果不是朱雅丹几乎在常浩南话音刚落的时候，正好上前去把车门给打开了的话。

　　 旁边的常佳瑶一脸“我书读得多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丰田皇冠这个车，在90年代的时候还是有点牌面的。

　　 至少一般人肯定不太能买得起。

　　 “呃……”

　　 常浩南倒也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他这身份在全国都属于蝎子粑粑独一份，三言两语确实讲不明白：

　　 “我的情况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等会有时间了再细说。”

　　 说话间，他把后备箱打开，开始往里塞东西。

　　 常佳瑶也大致能猜到，这是担心老两口乍得喜讯，在大庭广众下一惊一乍，喊出点什么无法控制的内容。

　　 五个人很快分别上车。

　　 因为都是家里人，倒也没必要那么讲究座位什么的了。

　　 常佳瑶这是第一次到京城，特地提前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老两口虽然之前也来过，但毕竟已经好些年了，而且当时也没待多长时间。

　　 于是常浩南就非常自觉地挤在了后座中间。

　　 坐定之后，发现前面的妹妹应该是禁不住好奇，正在四下张望。

　　 毕竟只是19岁的小女生而已，见到新鲜事物难免兴奋。

　　 于是对正在发动车子的朱雅丹嘱咐道：

　　 “回去的时候稍微拐下，从长安街走一趟吧。”

　　 虽然由于工作的缘故，他平日里在京城几乎日常从那边过，已经不当什么事了。

　　 但对于初到京城的人来说，就跟长城一样，都属于必须去一趟的地方。

　　 “好。”

　　 朱雅丹一边倒车一边点头。

　　 一左一右坐在常浩南两边的老两口，本来还想着在俩孩子面前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气场。

　　 但是周莉听到常浩南这句话，也转过头，看似不太经意地说了一句：

　　 “对了，我以前看电视，上面说每天早晨的时候，广场上都会有一队解放军负责把国旗跟太阳一起升起来？”

　　 这话已经接近明示了，常浩南自然听得懂其中深意。

　　 显然是老母亲自己想去看，但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说。

　　 “对，我住的地方离那不算太远，等哪天天气好，咱们可以过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回答道。

　　 实际上在90年代这会，负责升降旗任务的严格来说并非解放军，但纠结这种细节显然没什么意义。

　　 车子在京城的马路上疾驰而过。

　　 南苑机场距离市中心还是有点距离的，因此快要到地方的时候，常浩南就注意到周莉已经明显撑不住，靠在窗边睡过去了。

　　 “妈……”

　　 他本来想把母亲叫醒，但却被另一边的常援朝制止了：

　　 “别叫她了，反正后面还要再过来的。”

　　 “从前天你打那个电话说要接我们来京城过年开始，你妈这两天嘴上不说，但晚上都兴奋地睡不好觉，刚才又坐飞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估计是累着了。”

　　 常浩南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别的不说，第一次坐飞机，体验的就是白板运7这种狠活，那确实路途难熬。

　　 不过想到这里，他看向前面正聚精会神盯着外面的常佳瑶。

　　 “对了，佳瑶。”

　　 听到亲哥叫自己，常佳瑶这才把注意力从外面的繁华转移开：

　　 “怎么了？”

　　 “你现在应该大二上半学期结束了吧？”

　　 常佳瑶没回话。

　　 这显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问题，只是在为后面做铺垫而已。

　　 “所以已经开过飞机了么？”

　　 要说现在的常浩南，自然已经不会再寻思当飞行员的事情了。

　　 但毕竟也是儿时的梦想，现在又被妹妹实现了，要说心底里的小遗憾，多少还是会有点的。

　　 “这个么……”

　　 常佳瑶迟疑了一下：

　　 “本来我们应该从大三才开始上机来着，但是我们这一届不知怎么，去年下半年突然开了一门航空体验课。”

　　 “就是教官在后面开，不让我们操作飞机，带着我们飞动作，然后给我们一张地图、一页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让我们在天上边飞边看，动作结束之后看能记住多少。”

　　 “挺有意思的，大家都喜欢上，但应该……还不能算是开过飞机。”

　　 常浩南听过之后自然马上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在选参与下半年阅兵的学员。

　　 因为不太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所以只能这样。

　　 “坐教练机前座么……其实也挺好了，至少视野比后面强。”

　　 常浩南自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他坐上那架歼教7去看气流情况的事情。

　　 常佳瑶神情复杂：

　　 “怎么说的好像你坐过一样……”

　　 “我……”

　　 常浩南本来想要脱口而出说我还真就坐过，但是这除了让旁边老父亲担惊受怕以外好像没啥用，干脆不再拌嘴，而是直接祭出绝杀：

　　 “算了，你的成绩怎么样？”

　　 “我……”

　　 这下子轮到常佳瑶面色一滞。

　　 其实她的成绩还行。

　　 但是一来始终被自己的好友稳压一头有点难受。

　　 二来，任何一个学生，无论学习好坏，其实都不太愿意聊这方面的话题。

　　 “反正……航空体验课成绩是第一。”

　　 显然，她的弱项在文化课上，所以直接就是个避重就轻。

　　 说完还不忘强调一句：

　　 “是所有同届飞行学员的第一，不论男女的那种。”

　　 “那还行，不算有辱家门……”

　　 常浩南欣慰地点点头，不过紧接着又话锋一转：

　　 “不会是张教官……”

　　 常浩南上次从航校离开之前特地嘱咐过，至少在成绩上不能徇私。

　　 但总归有点担心会不会出问题。

　　 常佳瑶知道常浩南肯定跟张九江认识，但具体怎么个认识法并不知道，只当是自家老哥不信自己的学业水平，当即面色一凶：

　　 “怎么可能，难道妹妹我就那么不让哥哥放心？”

　　 这话要是换个林黛玉来说，那茶艺直接拉满，但常佳瑶在军校已经养成了女汉子作风，肯定是没那味了。

　　 常浩南看到常佳瑶对答如流并无异常，便也知道应该确无此事，当即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不过……”

　　 说到这里，常佳瑶缓了缓刚刚故意装出的“凶恶”表情，同时语气一转：

　　 “张教官确实挺照顾我的，文化课有时候会在课后专门辅导我，体能课也会带着我加练，还有生活作息……这个他管不了，但是生活老师查我们寝的频率是其他宿舍的好几倍，我估摸着八成也是他授意的。”

　　 “说实话，我们女学员这边在生活上管的没那么严格，但是我就……有一次我晚上睡得有点晚，结果第二天不想加练，还被他训了一顿……”

　　 这其实是常浩南让的，但如果直接说出来可能影响兄妹感情，于是他一脸平常道：

　　 “对你严格要求，这不是好事嘛。”

　　 “我知道是好事，所以我刚刚说的是张教官照顾我，没说他针对我。”

　　 常佳瑶点了点头：

　　 “但是特殊对待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跟张教官之间我觉着可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这功夫已经到了车里，常浩南也就能多说一点了。

　　 当然，9910工程，还有涡扇10之类的事情确实是机密，家里人都不能乱说的那种。

　　 不过其它事情多少还是能透露一二：

　　 “你们航校最近是不是新换了一批飞机？”

　　 常佳瑶一愣，然后继续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高级学员班的事情了，我们得再过两年才能飞上高教机呢。”

　　 “那个飞机是我设计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