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花坛旁边显然不是详细问话的好地方,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以及“空袭暂时停止”消息的口耳相传,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其中难保不会有什么浑水摸鱼之人。
因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上尉迅速脱掉外套,把马洛特准将脑袋蒙住,交给其它三人给押上车,自己则留在现场又详细检查了一番,确认附近没有什么遗漏物品之后才跟上另外几人。。
严格来说,关于此人自称的身份,还需要经过情报部门更严格的核实,但对于今天走了大运的巴尔萨克几人来说,在已经看到身份牌、飞行员制服和手枪的情况下,提前开香槟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架飞机上面应该有两个飞行员,除了你以外,另外一个人呢?”
上尉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置,动作飞快地换了个新弹匣,同时回过头厉声问道。
马洛特被夹在后座中间,脑袋上开了条口子(被枪托砸的),眼前还被蒙着衣服,此时还有点晕乎。
加上巴尔萨克的二把刀英语实在有点生硬,因此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没有得到回答的上尉只好把盖在对方头上衣服扯下来,又放慢语速问了第二遍。
盖衣服只是为了防止押送过程中被太多无关路人看到,现在进了车里,自然也不是很有必要了。
这次,马洛特总算听懂了,当即摇摇头:
“不知道。飞机被击中之后,因为防空炮火还没停止,所以我们没敢在第一时间跳伞,等弹射出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开始失稳翻滚了,他比我先出来2.5秒,飘到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
“当时我特地看了一眼,他应该是落在东边郊区的方向,不过应该已经被战斗救援小组带走了。”
回答完之后,他还稍稍回过头,看了看正放在后箱里面的两块碎片,表情有些古怪。
旁边的上等兵虽然刚刚被摁住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面色仍然相当不善,看似是想要夹枪带棒地讽刺几句,但又苦于不会英语,最后只好继续看向窗外警戒。
“那你呢?你是一位准将,照理来说应该更优先被救走才对吧?”
巴尔萨克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马洛特一番。
审讯俘虏这种活当然也有专业人员负责,但他们既然把人给抓住,总也要趁着对面心态波动剧烈的时候先问上几句。
结果这个略显外行的问题却遭到了准将的一个白眼:
“我被风吹到了一栋楼顶上,虽然发了定位信号,但估计是战斗救援小组认为直升机冲进城市来降落的风险实在太高,根本没办法操作,所以一直都没有消息,我就想着先想办法去郊外。”
“之后我把降落伞给藏了一下,然后往郊外转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直跟着gps定位系统指的方向,但似乎迷了路,走了几个小时也没见走出去……”
“总之……后来天快亮了,我看自己还穿着飞行服,就想着得偷一身衣服遮掩一下,最好能再搞辆车,这样速度快一些,再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上尉倒是不在乎一个俘虏对自己的态度,不过对方刚刚提到的一件事让他有些顾虑:
“所以你的gps发信器还带在身上?”
“当然。”
准将耸耸肩:
“不过它需要主动操作才能发出信号,否则只有正常的定位功能,你们不用担心被跟踪。”
马洛特东躲西藏了一个晚上,自然不可能知道巴尔干地区以外所发生的一切。
因此还以为对方是担心被定位然后被干掉:
“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我的级别不低,哪怕现在真被跟踪了,也肯定是安全的,至少比其它地方安全。”
实际上,马洛特并不太确定,如果指挥部真的已经确定自己被俘,是会尝试交换还是准备灭口。
毕竟昨晚被击落的时候,六枚炸弹已经扔下去了。
万一真引发什么难以控制的后果,似乎让他这个罪魁祸首“阵亡”,会是对他的所有上级来说都能接受的结局。
到时候完全可以解释成航空队指挥官独走,高层一无所知……
但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得虚张声势一下才行。
只要等会他被俘的消息公开出去,被灭口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如今他呆在敌人手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不过,巴尔萨克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扬眉吐气的意味:
“准将先生……或许你还不知道,今天早上,你们的空袭已经停止了。”
上尉本人其实不确定刚刚听到的“暂停”是否靠谱,以及就算靠谱,又是否会一直暂停下去。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在被俘的马洛特准将面前,他总算有了点“胜利”的实质感受——
刚刚看到那架飞机的残骸时虽然也很兴奋,但只要想到过去这半个月来所看到的毁灭与死亡,又让他很难把一架冷冰冰的飞机当做是胜利的标志。
“嗯?”
马洛特一脸难以置信。
他对自己的价值的认识还是有比较准确的,并不认为上面会因为他有可能被俘就停止盟军行动。
而且,在刚刚被击落之后的那两个小时里,他明明听到了强度远高于平常的爆炸声。
不过,正当他想要开口否认的时候,又意识到似乎最近的几个小时,这座城市确实宁静祥和得有些出奇……
准将有些动摇了。
见到马洛特眼神闪烁不再言语,巴尔萨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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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之后,上尉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们昨天晚上的空袭目标是哪里?为什么会专门派一架隐身战略轰炸机单独出动?”
对于毫无审讯经验的巴尔萨克来说,他认为刚才得到的那些信息才是比较重要的。
而眼下这个真正要命的问题,只是他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一时兴起罢了。
但是对于马洛特来说,前面那些完全无所谓,现在这个才是送命题。
肯定不能招。
于是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是军事机密,我没办法告诉你。”
此时的准将还不知道自己捅出来了多大的篓子。
另外四个人也不知道。
于是,车子里面很快陷入了冷场。
好在他们防空旅的指挥部距离并不算远,吉普车一路狂飙,十几分钟就到达了一处半地下掩体的门口。
马洛特已经重新被蒙住眼睛,巴尔萨克等四人在门口卫兵异样的眼神下,把前者连拖带拽地弄进了指挥部。
当上尉跟旅长安德雷·霍尔瓦特报告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当然隐瞒了自己薅走两块b2碎片的事情)之后,整个旅指挥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五个人,或者,准确来说,是位于另外四人中间的马洛特准将身上。
霍尔瓦特犹豫片刻,然后上前亲自把对方头上的衣服取了下来,又叫来通讯兵,下令把抓到一条大鱼的消息上报给更高级的指挥部,最后吩咐军医去给处理一下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
他自然看得出那伤口来自akms的可折叠枪托,但被狂轰滥炸了这么长时间,手下发泄一下怨气也无妨。
反正人还是活的就行。
“放心吧,准将先生,我们会给你战俘待遇的。”
旅长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马洛特对面:
“毕竟,你昨晚的投弹,很有可能提前结束了这次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