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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画中痴(中)

   夜豪即是新人,正所谓新人必然要吃一些杀威棒,同为马场的管事和家仆均视夜豪软弱可欺,喂马,搬运粮食、洗刷马具等日间劳作双倍于他人,而饭食则不过是麦糠稀粥配酸菜。其他人则是炊饼和菜汤。

  夜豪也不与他们争,低头劳作,自娱自乐。夜豪也不知为何,心中所想,手中自然而行,各种座椅陈设应声而就,不过数日,小屋俨然可居,再数日,竟然颇有文人雅客之气息。

  花草小件,无不透出所谓情调,所谓格局,门外马场,一片狼藉,然一进屋内,犹如天地之别。管家家仆虽愚痴,但如此靓居,但凡是人,莫不奇之。由此,众人对夜豪这名狂生的看法颇为改观,劳便同行,食则同锅,更有遇事不觉之处,但问之,多能迎刃而解。不过半月,夜豪在马场便是人人敬仰,事事马首是瞻。

  这一日,大郎二郎外出游猎,颇有收获,为犒劳马场诸人养马得力,特赏一野猪。诸人抬头,均是面面相觑。只因平日里少有食肉,这一野猪全然不知道如何烹煮。

  有人言,清水炖之,也有人言,不若炙之,纷杂之下,半日不得其法。忽有一人想起,抚掌道:“不若交与狂生?”

  众人大喜,均言善。

  夜豪得一野猪,也不推辞,那边令人堆灶台,这边令人寻些油盐料,忙得不可开交。

  夜豪手持一柄短刀,一刀在手,如同神迹,但见寒光烁烁,如庖丁解牛,众人尚未回神,野猪已分切而成,遍陈案板上。既而手不停,脚不歇,或煮或炙,或蒸或炒,或酥或酱,或酸或甜,或麻或辣,更另有各种闻所未闻之法,令人目不暇接,口水如山泉之水,不可遏制。

  一座猪肉之筵席,顷刻而成。

  马场诸人略一品尝,均是捏臀抠腰,只觉身在皇宫大内,即是帝皇至尊也未能够享此佳味也。于是,马场之中,人人高亢,觥筹交错,便是中秋佳节也无此热闹。其声其味越过高墙,飘飘然而出。

  不多时,便有内院家仆和婢女寻味而来,均是伸颈以探,既而恳求一尝其味。马场众人不敢自决,均问夜豪方可定夺。夜豪忽然豪兴大发,索各色食材,众人相助,听命而行,又不多时,十余座筵席不觉而成。

  众仆均是腹中咕噜噜哀鸣不已,只等夜豪之命。夜豪微笑允之,众人欢呼震天,埋头大啖,均是褒奖不已,多言世间哪有如此美味,乃是天宫佳肴借狂生之手而落于人间。幸哉,幸哉。

  三夫人虽在内院深处,却早已闻其味,绵柔婉转,竟从未闻此味,惊问下人,下人却均不知去向。入内问三郎二郎大郎,均不解其故,是以一齐寻味而去。只见马场之内,哪里似养马之所,浑然一酒肆。家仆均是忘情以啖,待见主人齐至,仍不舍手中之骨,口中之肉,吚吚呜呜不能言。

  三夫人一行愕然以对,抓一人问之,方才知道狂生作宴,均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这边南伯早已端上一盆肉汁,只觉入口即化,甘甜清香之味直冲脑际,旋而通体舒泰,有若冬天温煦于午时日光之下。

  至此,共相惊愕,均悟狂生绝非平凡之人,立命人请其入内询问。

  (不文不言,不伦不类,还是白话文吧。)

  只是询问的结果依然如同前日那般,左右又问均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自已一身手艺从何而来,只是脑中自然而然生出了应对的办法,手便是按照那个办法去做,然后便成了。

  三夫人和三郎兄弟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个办法。

   大郎豪迈,就说:“先不说他的出身,这个狂生的手艺绝佳,留在马场太过埋没他了,不如就主管厨房诸事好了。”

  三郎点头称是,大喜道:“这样太好,我们家的厨子我原以为手艺已是方圆百里内的首席,今日吃到这般的美味,才知道天外有天啊。如果天天都有这般佳肴,就算是死也值得了,哎哟。”

  那边三夫人却是嫌弃三郎说话不吉利,隔着衣服捏了他大腿肉一下。

  这边二郎却是有些踌躇,只说:“须得查明底细,此人这般手艺绝不可能寂籍无名之辈,我只怕留之会有大祸。”

  大郎嗤之以鼻说:“我们又不是不通上听,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的,二弟你是不是多虑了。”

  三夫人也同意的说:“诚如大郎所言,如果真有人伪装逃命,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如此佳客,留下来应该无害。”

  三夫人转向夜豪,问其说:“公子真不知道自已来历?”

  夜豪摇摇头说:“我只是记得醒来之前,周遭昏暗如夜。”

  三夫人说:“既如此,我们便称你为夜公子可好?不知道夜公子是否愿意留在寒舍?”

  夜豪脑中只有那画中丽人,只想寻机一见,三夫人的好意他想都未想便是答应下来,自此之后,便是主管夏府中饭食。对此南伯颇有不甘,只觉夜豪或会威胁其地位,命其相近之人日日刁难夜豪。怎奈夜豪点子好似无有穷尽,遇上任何难处总能迎刃而解。

  至于那些刁难之人夜豪也不报复,予他们吃的食物,看卖相毫无二致,但味道却是恶不能食。想要向三夫人告状,转念一想,若是告状,那不就把自已刁难的事情给先行暴露了,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再找夜豪麻烦。

  夜豪由此也清净自处,只是没日没夜就想着再次一见那画中丽人,只是苦寻无果,偶尔逡巡于游园之侧,总向内窥视,再未见到。问亲近之人,方知画中丽人乃是夏家四姑娘,早已经许了夫家。待得年岁一到,便是要出嫁。

  夜豪一听,如受雷殛,昏昏然不知如何自处。旁人多知其痴情所在,但身份地位相差太多,人家夫家是郡中世家,富甲一方不说,在朝中更有亲眷为官,权势过人。然夜豪为谁?虽然很会烹饪,但终究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凡夫俗子,如何去争。

  夜豪也知是如此,只是思念之情更甚,日日煎熬,日渐憔悴。三夫人偶有闻之,不过磋叹而已,更令人严加守卫内院,令四娘无事不能随意外出。

  如此半年有余,又到清明之节,诸人均是往郊外踏青。夜豪除了一日做三餐,日日发呆,脑中只有四姑娘。

  旁人见之,笑其痴情,又念其如此终日坐在那里如木头,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碰到别家的俊美姑娘,移情别恋也是一桩美事。

  但夜豪只是问四姑娘去否去否。答曰,或许或许。

  夜豪当即一阵风冲了出去,看的旁人目瞪口呆,失笑道:“这木头欲天外飞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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