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和大伯母都在家,像是专门等着我们一样。
到门口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慌乱,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
但没成功。
小鹏就这么牵着我进了门。
我大伯母接过小鹏手上的东西,大爷爷长叹了一口气,让我们坐了下来
“多久了?”
“去年国庆后,因为思思家里的问题,我就瞒着没说。”
“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大爷爷说着气得敲了敲桌子,“她爸妈不可能同意,换作是你堂哥或者其他人都还好说,但偏偏是你啊!在我们眼里,你们就等同于亲兄妹了。她爸妈面子看得比命重,以后瞒不住了,你想跑倒是容易,但小思被打死都有可能!!”
我四舅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我不怕挨打,平时也不去想这些,可现实就横在那里。
手掌心被挠了一下,小鹏的手从桌下伸过来,和我十指紧扣着。
“大爷爷,我不会跑。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知道,我会慢慢处理好,总有一天我能告诉所有人,她是女朋友……”
见我眼泪一直在流,大爷爷使了个眼色,我大伯母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到厨房帮我打打下手?”
小鹏转头看了看我,松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珠,“去吧,”
灶上已经煮着菜了,厨房外边有个小凉亭,平时洗衣服洗菜都在这边,大伯母着我坐到凉亭里。
“傻孩子,别哭啊,我们不骂你。我妇人之见,没那么多的想法”,大伯母握着我的手,轻声叹息着,“我不怕小鹏辜负你,他是个好孩子,就算你们走不到最后,他也能让你衣食无忧。可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你是女孩子,背这些流言蜚语,这辈子就不好过了。”
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奶奶很少多对我表露关心,大多数都是吩咐和教诲,我哽咽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懂事地喜欢上他。就算别人不说我,我以后,以后回到家里了,也不会好过的。”
“你爸妈太看重面子了,我记得以前啊……”大伯母眼底泛起回忆,慢慢地说着我不太熟悉的往事。
我爸妈要结婚时,我奶奶是不同意的。
两家离得近,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偷偷摸摸地交往,直到我奶奶要给我爸说亲,我爸才把事情说出来。
我奶奶觉得我妈不洁身自好,婚前就和我爸乱来,以后肯定不安分我爸拧不过我奶奶,僵持了半年,要妥协的时候,我妈未婚先孕,怀上了我。
那个时候我奶奶给了钱,让我妈妈去把孩子打掉,坚决不同意我爸娶她。这时候我爷爷站了出来,他是上门的,没有多的大话语权,但那次他却异常坚持,让我爸妈结婚,把我生下来。
“你出生后,因为是女孩子,你奶奶对你妈妈更不满意了。平日里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是常有的事,你妈那性子又好强泼辣……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哎!你奶奶重男轻女,但你爷爷不是。知道你爷爷记挂着你,所以他过世后,你大爷爷在街上碰到你奶奶,他就喊她过年带着你一起过来,我们替三弟看看你。”
大伯母说着也抹了抹眼泪,“也许就是命吧,你刚过来的第一年,就碰上了小鹏他们一家……”
原来我差点没能出生,我奶奶带我过来走亲戚,是大爷爷他们要求的。
“不说这些了,他平时对你好不好?”
我用力地点头,“很好的,他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秋阿姨他们也是,都向着我的。”
“那就好,他们估计聊得差不多了,你们走上来也该饿了,咱们吃饭去,卤了你爱吃猪耳朵。”
小鹏和大爷爷在下棋,下我不会的象棋。
我帮大伯母把菜端上桌,小炒肉,卤猪耳朵,豆豉蒸排骨,清炒红薯苗,丝瓜鸡蛋汤,很家常的菜,我却吃得很满足。
吃饱小鹏和大爷爷继续下棋,大伯母带我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摘葡萄,“这么多年,你暑假就上来过一次,那次就坐在葡萄架下,吃了一天的葡萄。”
那绿色走廊一样的葡萄架,几乎直通到家门口。茂密的枝藤爬满架子,在那又大又绿的葡萄叶下,挂着一串串晶莹透明的葡萄,紫红色的、碧绿色的,圆圆的,好像一颗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我接过大伯母递给我葡萄,摘了一颗直接丢进嘴里,“哪里有,我还去摘了李子和桃子呢!”
“哈哈哈,也都还有,晚点你们再去摘。前段时间那边有几个回来,你二爷爷不让他们摘完,说今年你会上来,专门给你留着。”
二爷爷是和小鹏说好了,如果今年不带我一起的话,他也不用上来了。但他也很疼爱小鹏,所以才会给我留着桃子李子,毕竟上次我和我奶奶上来,也只摘了十多个,剩下的都要留给其他人。
摘完葡萄,我陪着大爷爷闲聊了一会儿,起身离开快要走出院门时,大爷爷叫住了小鹏
“你若是负了她,再上来的时候,就不用进我这边的门了。”
小鹏转过身去,脸上带着一丝严肃,微微鞠了一躬,郑重地回答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和小鹏抱着一小篮子葡萄回了二爷爷家。
秋阿姨和二奶奶坐在门前,用煮过的松针编织小篮子。这个我也会,我外婆教过我的,放下东西后,我也坐下来帮忙。
山顶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慵懒与宁静,远处的山峦叠起,蓝天、阳光、绿树、清风,蝉声虫鸣缭绕。
下午四点多,我和小鹏去摘桃子李子。
“秋阿姨,你不去吗?”
“上个月我和你阿叔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都是你的。你别爬树上啊,树梢的那些让你哥去摘。”
二奶奶拿了一个草帽戴我头上,“最顶上还有一棵芒果,他们回来都嫌热没上去摘,走上去就十多分钟,让鹏鹏摘给你吃。”
小鹏站在旁边笑着应了。
我和小鹏往屋后走,君子玫瑰疯一样的从我们脚边跑到前面。
桃树在水池旁,几步路就到了。
才走近就闻到了桃子的清香,我没忍住往前跑了几步,伸手够着树枝,摘下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咬着吃了。
小鹏拿走了我嘴边的桃子,往泉眼那边走,“不削皮就算了,好歹洗一下。”
我站树底下抬头往上数了数,大约还剩三四十个,秋阿姨也说这棵桃树结的果子最好吃。
不过大多数我都摘不到,在我跃跃欲试地想往树上爬的时候,被小鹏拦腰抱住了。
他把洗好的桃子递到我嘴边,我张嘴咬住后,被他放到池塘边的树荫下,“不许爬树,李子树比较矮,等会儿随你摘”
我把啃了一半的桃子递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口后,爬树上摘剩下的桃子了。
摘完桃子摘李子,摘完李子我们把背篓留在池塘边,到山顶摘芒果。
回头望的时候,我整个人被震撼到了。
“我好像知道大爷爷他们为什么不愿搬下去住了。”
站在山顶俯瞰,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犹如一条巨龙蜿蜒而行,山脚下的村庄和农田点缀在山水之间。
山顶这一小块地方,就像是世外桃源般隐匿着。我仿佛能够听到山脉的呼吸声和溪流的低语声……
“喜欢山间还是水旁?”小鹏从背后搂住我的腰,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平时山上没多少人,这附近的庄稼也都收完了,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所以我倒也不慌。
但小鹏这问得……“必须二选一吗?山水我都喜欢。”
“依山傍水?”
“嗯嗯,就像上次我们去露营一样,那种感觉很舒服”,说着我一头雾水地转头看他,“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远方,“突然就想问了,总想要多了解你一点。”
“那你呢?不要总想着我,你也要……”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不管去哪儿在哪儿,思思,只要你在,于我而言就是世间盛景。”他手挑起我的下巴,吻了下来。
我转过身环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回应他。
在二爷爷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我们下山。
我妈妈已经打电话催我了,让我明天回家。
可小鹏不想放人,说好送我回去,可我没能起来,他缠了我整整一天!
今早上醒过来,我伸手推了推他,可还没什么用力,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阿鹏,我今天真的要……”
回答我的是他不管不顾般的深吻和动作……
愣是硬生生拖了好几天,在中元节的前一天,阿叔从县里回来,他晚上终于放我回家了。
因为上午他去接阿叔的时候,在街上碰到我爸爸了,加上快到中元节,我必须要回家的。
车子我家门前停了下来,他把车门锁上,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吻我。
我都听到我爸妈的声音了!
在我爸走下来的时候,他退开了,“过几天来接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的。”
我微喘着点头应他。
推门下车,从后尾箱拿东西,和我爸妈聊天……直到他回去,目光都没再往我身上看。
他情绪不对,可我没办法,我爸妈在这里,他也没什么正经理由留下……
我爸妈不是傻子,太过冒进的话,他们也会发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