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晚回去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商厦,所有的模特诡异的扯开嘴角,正在向我招手。
我发现自己正在艰难的抬起脚,不自觉的走向它们,不,不要!我挣扎着想停下,可是身体却像变成蜡像一样不听使唤,我想大叫可是叫不出来,啊,怎么办?
眼看机械的身体艰难地挪动脚步一步步向着那群诡异的模特走去,我又怕又慌,情急之下我试着使劲咬自己的舌头,突然舌尖传来一阵刺痛。
成了,“轰……”整个梦境猛地破碎,我又回到了床上,呼,终于醒来了。
我习惯性地想坐起来,哎?我怎么突然动不了了?怎么回事?我不是醒了吗?
忽然,我睁开眼看到周围漆黑一片,那种黑就像是宇宙深处,没有一丁点光,而我像是飘在这无尽的黑暗当中无法挣扎。
怎么了?难道是我还没醒吗?可为何我这会如此清醒?我恐惧到了极点,怎么回事?第二层梦境吗?怎么才能醒来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狮子嘴边的猎物,恐惧到连思考也停滞了,只能一动不动的瑟瑟发抖,如果还能发抖的话。
好一会之后,耳边忽然传来一串声音,“呵呵呵呵,我找到你了。”
然后我发现自己突然就能动了,我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气。我看了看宿舍,还好,真的醒了,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全身都是汗。
当时我还以为全身都是汗已经很难受了,要是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享受这种满身是汗的感觉,这感觉是如此的真切。
记得第二天,我当即去了附近的庙里求个心安,坐着公交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想着昨天奇怪的经历,我始终感觉忐忑不安,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山。
山门三个大字“福寿寺”,嗯……好俗啊,两边墙上挂着两个破败的牌子,“云行万里不停住,人至此处可回头。”门框上还挂个新的横批“有求必应”。
额……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寺看着挺大的,可是确有些破败,破败也有破败的好处,有种莫名的古韵。
寺里倒是稀稀落落有几波香客来往烧香,我径直走向后院去往师傅们的住所。这后院也有对奇怪的对子,“叫你别来你偏要来,让你别走你又要走”,上一横批“你来干嘛”。
这……这不像正经寺庙啊。
推门进去,有一排土房子,当中一个最大的开着门,里面好像有人,我走过去畏畏缩缩的探头看了一下,里面有个胖胖的和尚满脸笑容的看着我,“施主可是有难事?”
我就进门把我这两天的经历说给和尚,“大师,这事您怎么看?”
和尚一脸严肃,叹了口气说:“施主,这事可麻烦了,我不好把这事说明,但你能回来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先给佛祖上炷香吧。”
我乖乖上完香,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和尚,老和尚看着我欲言又止,从怀里掏出一块佛牌,“从香也可以看出,你这次劫难九死一生啊,这是我寺祖传之物,看你也有缘,就让给你了。”
我接过佛牌,是个崭新的塑料壳子,里装着一张画有地藏王菩萨的圆形纸片,这就是祖传……宝物?
“谢谢,五百”,老和尚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啊?”我懵了,“这就要五百?不是看我有缘给我了吗?”我小声争辩。
老和尚一下生气了,“我说过送给你了吗?我说的是让给你,你听不懂啊,是为了让你挡灾的,而且上香不要钱的吗,我们不用吃饭的吗?这祖传宝物给你我还心疼呢,你竟然还嫌贵!你已经接过佛祖了,不能再还回来了,还回来佛祖要生气的。”
好憋屈啊,就这么被骗了,这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掏出钱怎么走出来的,只记得大和尚挺高兴的送我出来。
我呆愣愣的站在院子里发呆,我不知道我拜了神有没有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朋友,被骗了多少?”
“五百,啊!果然真的被骗了。”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之后,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胡子拉碴的大叔靠在墙角晒太阳,奇怪,刚才怎么没发现他,我走过去开口问道:“大叔,那和尚真是骗子吗?”
大叔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这世上谁又不是骗子。”
“那他说的都是假的吗?”
“呵呵,那就不一定了,真真假假谁知道呢,你就是天天说真话也架不住别人认真为假啊。”
“那您能帮帮我吗?”
大叔支起身子平静的望着我说:“不能,你只能靠自己。”
听他说完,我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没了力气。
可能是大叔看我可怜,从墙角坐起来,屁股底下露出一块破破烂烂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无是处”,他拿起那块牌子说:“这破木头原本是挂在大门前的,老和尚觉着看着它越看越穷,就给换了,你拿去玩吧,躺上面睡觉挺舒服的。”
我心想果然,这破木头牌子就是大门那对子的横批。
“这个不要钱吧?”
“哈哈,不要钱,你开窍了嘛。”
“吃一堑长一智嘛。”
我接过破匾,还挺重,这真能在上面睡觉?我觉得这神奇的大叔有点看不出深浅,就问:“我这次真的九死一生吗?”
大叔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不生不死,生死不是劫而是关,别问,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生不死?什么意思啊,还不让问……
大叔笑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看你也挺有缘分,你在这出家吧。”看着我愕然的表情他又说:“要不在这住几个月?”
我尴尬的笑笑,“我这尘缘还没开始呢,我就……不了吧,我还有事走不开实在不能住山,谢谢你的好意啊。”
开什么玩笑,要我出家?怎么可能,我女朋友都没追到手呢。大叔没说什么,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你来干嘛”。
我就这样抱着个“一无是处”的牌子走出寺门,就像个傻子一样用行动宣示着本来就一无是处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