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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逆转因果倒寻因 明月天涯酒 2729 2024-10-07 14:12

   待激动的心渐渐稳定下来,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开口问正在驾车的父亲道:“父亲,阮伯伯又是吃肉喝酒又是不哭不执礼,是不是不思念他母亲啊?”

   父亲好奇的看着我说:“你没听他吐了几升血吗?吐血还不思念,行哭礼就是思念了吗?”

   我喃喃道:“好吧,那他为什么不行哭礼啊?”

   “不是说过了吗?礼只是表面的东西,‘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繁琐的礼实际上破坏了人最质朴的感情,让人的情感流于形式,葬礼尤其是这样,墨子就曾说葬礼太过繁琐无用。”

   “可是不遵守礼那这世界岂不是很乱吗?”

   “呵,你想的还挺多,这世道还不乱吗?以后你自己慢慢体会吧。对了,你阮伯伯身上可是有很多有趣的事,你想听听吗?”

   “想!”我两眼放光看着父亲,这个大流氓肯定还有很多奇葩的事。

   父亲笑笑就开始说了:“当初你阮伯伯在朝堂上听说有人杀了父亲,他说‘弑父尚可,何至于弑母也。’好在机智辩解才没被人拉出去砍了,你说他到底是机智还是笨呢?”

   “嗯……他应该是机智的,只是过于直率,没有遵守礼法的习惯,所以放任思想脱口而出了吧,只是为什么他会认为弑父尚可啊?”

   “他当然不是说可以弑父了,只是他对母亲的感情太过深厚了,他很小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对他的意义要远远大过父亲,情急之下自然说出来了,呵呵,这话除了他天下没人敢说,这世道对女人也确实不公平。”

   “好吧,只是我听说他有哭女人的习惯,可是他母亲去世却故意不哭,别人说他是流氓还不孝,我感觉他很矛盾。”

   “你又听哪个乡民说的啊,他乡里有个青年女子突然死亡,他径自跑人家去喝酒,明明不认识对方,却喝醉摔了酒坛,哭地撕心裂肺,他不止是在哭少女,是在哭一切消失了的美好,青春美貌具备一切美好品质的东西,都已经死去了,死去的也可能包括他自己。

   他哭母亲是他自己的事,却也没必要哭给别人看,这并不矛盾,乡野之人以己推人,没必要听。”

   “好吧,父亲,怎么感觉您的朋友们都既痛苦又矛盾,为什么您一直那么淡然呢?”

   “我自私啊,不去想家国大事,只是修养自己,寄情山水,看不惯了就光明正大的骂骂人,倒没他们那么憋闷。”

   “您不是自私,母亲说您也很压抑,您是把心事藏得深吧?”

   “少分析我,瞎想什么,好好读你的书。”

   “好吧……”

   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父亲行走地挺拔而笔直,披散的头发被风微微卷起,浑身散发着自然清净的意味,一只手托着琴,一只手自然弯到身后,脚步轻灵飘飘而去,仿佛是神仙一般。

   院子里的人见父亲来都站了起来,大阮伯伯一看到父亲托着的琴两眼放光,再也没有看到二伯时的白眼了,说了句“你不是不弹了吗?”

   等父亲向灵位行了礼,然后就被大阮伯伯拉着到后庭大树下喝酒去了……

   我咬了咬牙,暗自抱怨了声父亲,还是一个人乖乖去给死者上了炷香,其他孝子赶紧让人去给我准备好吃的了。

   不一会后院响起了琴声,前院里一个个刚刚还在守礼的众人此刻都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谁起得头,呼啦啦全跑去看父亲弹琴了。

   我拿着一只猪蹄边啃边跟着人群走去,此时父亲弹的正是他修改过的《长清》,起手清远宏阔,继而淡雅幽静,似是天地清澈云气渐凝。

   后院里很多人都在遥遥看着大树下那两个奇怪的人,他们披头散发却精神俊朗,父亲端坐抚琴真仿佛如青松古柏,大阮伯伯微闭着眼睛摇着脑袋似乎想要身化流风与韵相合。

   只是……

   原本商调变为宫调后有些不那么流畅了,好似一根针扎破了美好的泡沫,也扎在了人心上让人隐隐刺痛,懂音律的人听见这个声音后都低着头一声叹息,仿佛这种改变是那么的令人痛心。

   父亲和大阮伯伯似乎是没听出来一样依旧陶醉地融在音乐中,紧接着琴音淡雅稀疏,仿佛有一粒粒白雪从天悠悠然落下,落在人脸上身上,清凉又高洁,继而声渐密音渐重,感觉雪似乎下的越来越大了,一阵接着一阵的紧凑宏厚终于让大雪铺满了一地。

   这长清本就是以雪为意境,有淡然高洁玄雅清冷之感,我以前就听父亲弹过,但总觉得今天听到的琴音夹杂着悲伤。

   就在父亲弹到万里空冥山河一色时,摇摆着脑袋的大阮伯伯大口喝完一坛酒,扔掉酒坛就开始迷迷糊糊跟着节奏开口唱了出来,仿佛周围的人群并不存在一样,他自顾自地唱到: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

   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

   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

   孤鸟西北飞,禽兽东南下。

   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他唱到兴起起身边舞边唱,在周围人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中无所顾忌,仿佛这世界此时就剩下了他二人,其余所有人和物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有些人议论纷纷指责大阮伯伯浮夸不孝,有人眯着眼说这两人有逆反之态,但大多士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与歌声中,仿佛这里寄存着天地间最后一丝精神。

   父亲总说声音没有喜怒哀乐的区别,丝竹管弦不懂人的什么感情,音乐是自然之物,只有静噪之分导情之能,却没法用音乐来教化世人。

   可我明明从父亲的琴音里听到了无尽的悲伤,若说导情,我难道有悲伤的事吗?而大阮伯伯的歌声和旁若无人的舞蹈,让我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孤独,难道是他的歌声引导出了我的孤独吗?

   是他们自己的悲伤和孤独通过音乐变现了出来吧,我至少懂得人基本的感情,所以能感受到他们那种近乎癫狂的孤独和悲哀,那种虽然在人群中大笑着却没一个人可以交谈的孤独悲凉,那种心怀美好却身陷污泥的痛苦和不甘,那种撕裂感几乎让我忘记了呼吸。

   心,突然好痛……

   声真的无哀乐吗?为什么我哭了?

   恍惚间我看见父亲身后突兀地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束裙薄纱,身姿曼妙轻灵飘渺,介于半隐半显之间,我正好奇时她突然转过头对着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慢慢消失了。

   她是谁?刚才是幻觉吗?

   琴声渐渐平息,父亲和阮伯伯相视一笑,便自顾自喝起了酒,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一杯又一杯地碰着,他们仿佛不用说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慢慢的其他人也渐渐散去了,我的猪蹄也啃完了,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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