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风尘女子和女侠放...
风尘女子和女侠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的确有着强烈的反差感,风尘女子大多身不由己,而女侠却是仗剑江湖的强者,强者怎么会让自己沦落风尘,除非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目的。
有特殊目的却自称女侠,甚至整个南京城都知道,这显然不合常理。
朱翊钧对这位薛姑娘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周遭的人这么狂热,画舫在秦淮河上徐徐前行,痴汉们在岸边一路追赶。
朱翊钧问张简修:“记不记得刚才那个男的?”
张简修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反问:“这儿都是男的,你说的是哪一个?”
朱翊钧不跟傻孩子计较,转头看向冯保:“大伴,你注意到了吗?”
冯保思忖片刻,说道:“公子说的是刚才那位扶薛姑娘下马的男子?”
朱翊钧点点头:“大伴觉得那人是什么身份?”
冯保领会了他的意思:“公子认为,那人是……朝廷命官?”
朱翊钧点点头:“不仅如此,应该还是一名武将。”
张简修探过头来:“这是如何看出来的?”
朱翊钧道:“看他的手。”
“手上有什么?”
“有茧,常年握持兵器造成的。”
张简修还是不懂:“那也有可能是什么江湖人士。”
朱翊钧笑道:“哪有那么多江湖人士,少看些民间话本。”
张简修挠了挠头:“我没看过民间话本。”说完又疑惑地看向朱翊钧,总感觉这话的意思是,他没少看。
朱翊钧说:“江湖人士不会身着华服,带着仆从在南京城狎妓。”
毕竟江湖人士过得都是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厉害的,身上都背着命案,朝廷的通缉对象,没有这么高调的。
张简修问:“那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朱翊钧道:“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张简修以为他说的是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顺手拦住一位路人,问了半天,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薛姑娘的倾慕者,能从这儿排到乌衣巷,你指的哪个?”
“……”
朱翊钧道谢之后,便拉着人走了:“我说的是找个熟人问问。”
“熟人?”张简修眼前一亮,这里是南京,随便找个衙门,报他爹的名字,都是熟人。
但朱翊钧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没透露要去找谁。
“饿了,找个客栈住下来。”
第二日上午,朱翊钧去了趟南京小教场,点名要找他们的坐营,说是京师来的故交。
这个南京小教场坐营还是他钦封的,乃是大将军刘显之子刘綎。
刘綎听说哨兵说,京师有,只有一人。
赶紧来到军营外,果不其然,看到一个英姿卓绝的身影。
朱翊钧给他个眼神,刘綎会意,不跪不拜,将他迎了进去。
此时,教场正在练兵,朱翊钧站上高台看了一
会儿。断定刘綎一定熟读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练兵之法颇有戚继光的影子。
练兵结束之后()?(),
朱翊钧随手从兵器架上抽出杆长枪()?(),
上前与刘綎比试一番。
对方不敢真与他打()?(),
又不想在部下面前落了下风,百般纠结,却被朱翊钧抓住机会,不过十招,就将其制服。
朱翊钧将长枪一横,大喝一声:“再来!”
刘綎不再瞻前顾后,酣畅淋漓的跟他打了一场,这才作罢。
比试完枪法又比骑射,甚至还比试了一下火绳枪射击。朱翊钧每一样都能略胜一筹,倒是让教场其他人不大服气,也纷纷上来要跟他比试一番,最后都被朱翊钧教做人。
刘綎这样的少年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其他人。
朱翊钧把这些人挨个看了一遍,没有一个是他昨天在秦淮河边看到过的,那位薛姑娘的裙下臣。
到了饭桌上,朱翊钧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刘綎从他的描述中猜测:“此人应该是左参将李征蛮。”
“他也是那位薛姑娘狂热的追求者之一。与那些文士不同,李将军是武将,颇受薛素素青睐,推了其他人的邀请也要赴他的约。”
朱翊钧又问:“这个薛素素,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刘綎道:“据说她是苏州人,因家境贫寒,自幼在江湖戏班卖艺,练就了骑马射弹弓、走绳索的本领。”
“她还有一手绝活,在骑马疾驰时,一手拿弹弓,另一手取两枚弹丸,先弹一枚,再迅速弹出第二颗,用后弹击前弹,“砰”然一声,前弹碎于空中。”
朱翊钧明白了:“怪不得自称女侠。”
刘綎又道:“她的诗、书、画也都堪称一绝,绣活儿更是出神入化,精妙之极。”
江南名妓,结交的都是名士,精通琴棋书画,能吟诗作词者比比皆是,皆以才女自居,颇受追捧,反而不那么稀奇。
这位薛姑娘,不但是个才女,还兼具弓马骑射,刺绣女红,这就不一般了。
最后,刘綎做了总结:“薛姑娘才情郁勃,万万不可小瞧也。”
朱翊钧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了解得这么详细,难不成你也是她无数倾慕者之一?”
刘綎赶紧摆手:“不不不,我这都是道听途说,南京城都知道的。”
朱翊钧见他窘迫,愈发想逗他:“你成婚了没有?”
刘綎点点头。
朱翊钧又问:“哪家的闺秀?”
“是南京兵部尚书张鏊之女。”
朱翊钧并不意外,大臣们惧怕皇帝娶官宦之女,扶持外戚,自己却不断通过联姻,来巩固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朝廷中文臣总要压武将一头,即便刘綎他爹刘显是左军府都督,那也得听兵部尚书调遣。
娶了上司的女儿,自然是家教甚严,不敢在外沾花惹草。
但刘綎不承认,狡辩说:“我只是一心练兵,对寻花问柳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个人,给刘綎送上一张请帖,
请他今晚到鹤鸣轩赴宴。
“鹤鸣轩?”朱翊钧问?()_[(.)]???.の.の?()?(),
“什么地方?”
刘綎说:“就和那薛素素的集贤阁一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南京有十四座()?(),
分布在秦淮河两岸()?(),
是洪武时期建造的官妓楼。”
朱翊钧又问:“今晚这宴席()?(),
那位薛素素姑娘去吗?”
刘綎摇头:“我不知道。”
“……”
朱翊钧又问:“那你去吗?”
刘綎将请帖搁在一旁:“不去。”
朱翊钧看到落款:“这个郭行是谁?”
“南京镇抚司指挥佥事。”
“锦衣卫?”
刘綎叹口气,吐露了实话:“他邀请过我多次,我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朱翊钧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含意,这个叫郭行的锦衣卫邀请刘綎赴宴,想要拉拢的并非刘綎而已,而是他的父亲刘显,抑或他的岳父,南京兵部尚书张鏊。
朱翊钧说:“那今日你若再拒绝,怕是要开罪与他。”
这话听得刘綎有些惊讶,自己都向皇上坦白了官场这些潜规则,怎么皇上反倒担忧起他会不会得罪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
朱翊钧把帖子放他跟前:“你今晚可以去。”
“啊?”刘綎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我真不去。”
“不,”朱翊钧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必须去!”
刘綎一脸有苦不能言:“陛下……”
朱翊钧挥手打断他:“因为我想去。”
“我也想去!”
张简修凑个脑袋过来,却被朱翊钧一把推开:“你不能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不能去。”
开玩笑,要是被张先生知道,他带着张简修那还得了。
他不想带张简修去,刘綎也不想带他去,佞臣才忽悠皇上上青楼,他可是将门之后,怎能做这种事?
朱翊钧揽过他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道:“让我看看,这锦衣卫背后的人是谁。”
朱翊钧要去,刘綎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陪着。
被邀请赴宴的,都是朝廷官员,难保有人从京师来,认出朱翊钧,还专门找人给他乔装打扮一番。
张简修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脸,认真看他化妆,突发奇想:“若是扮成个姑娘,管他什么薛姑娘苏姑娘,都不及万一。”
“找打!”
让皇上男扮女装,还拿来与风尘女子相比,这不是找打,这是找死。
张简修乖乖认罪,朱翊钧自不会与他计较,只在他脑袋上敲一下:“把你扮成姑娘可好?”
张简修眼睛一亮:“只要你肯带我去,别说扮成姑娘,就是扮成老叟也可以。”
朱翊钧道贴上胡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还挺满意:“那也不带你去。”
“为何?”
朱翊钧起身更衣:“你见过谁家好人带姑娘上青楼?”
王安替他穿好衣服:“那陛下也该带上我们才是,这
怎么叫人放心呢?”
朱翊钧笑着拉了拉他的手:“也没有内臣上青楼的道理。”
王安小声嘀咕:“那可未必。”
朱翊钧本已经转过身去了()?(),
又转回。”
冯保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虽说是怕暴露身份()?(),
但陛下也该留心才是。”
朱翊钧问:“留心什么?”
冯保说:“那种地方本不是你该去的。”
朱翊钧懂了:“大伴想哪里去了()?(),
我这是要去瞧瞧9()159????9()?(),
这些官员在南京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虽然已经乔装打扮过,但朱翊钧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被陆绎和刘守有认了出来。
“有这么明显?”
陆绎道:“兴许是我们伴驾的时间太长,对陛下太熟悉了。”
朱翊钧点头,又把刘綎叫来,他站在门口,看着刘綎在屋里张望,竟是将他当做锦衣卫,没认出来。
朱翊钧这才满意了,跟着刘綎前往鹤鸣轩赴宴。
宴会在秦淮河畔,一处临水的轩榭中,周围是层层叠叠的纱帐,红烛摇曳,光线暧昧,靡靡之音绵软而颓废,就连空气中的酒香都混合着浓郁的脂粉气。
朱翊钧和刘綎的到来,似乎打破了宴席中醉生梦死的氛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朱翊钧扫了一眼宴席上的酒菜,毫不夸张的说,比皇上都吃得好。
怔愣也只是一瞬,随即大家又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站了起来,笑着向刘綎举了举杯,对他的到来表示满意:“小刘将军,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
清高只是一时的,识时务者才能在官场游刃有余。
刘綎小声对朱翊钧道:“此人便是郭行。”
郭行也注意到朱翊钧,警惕的打量他,又问刘綎:“这是?”
“武清伯的长孙,李诚铭。”
皇太后的侄子,皇帝的表哥,这一身份,足以让在场官员对朱翊钧另眼相看。
郭行请他们入席,本来要给朱翊钧在前面加一席,朱翊钧婉言谢绝,只坐在刘綎旁边的角落里。
“实不相瞒,我这是偷跑出来的,不便伸张。”
郭行露出个了然的神情,便依了他。
坐下之后,朱翊钧看了眼最前方的主坐,那里竟然是空着的,也不知这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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