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行驶到朝奉大夫府门前,车夫搬了凳子置于马车前,薛崇柏扶着车舆中的人下了马车。
“三娘子……”
“嗯?”
“下午我来接你。”
她一如既往地对他展露清浅有礼的笑:“有劳了。”
薛崇柏看着她拾裙上阶的背影,怔忪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马车。
姜荔雪打听到三姐姐在朝奉大夫府上授学,每授五日会休息三日,于是便趁着三姐姐休息的时间,打算约着她和薛崇柏一起出去游玩。
她将自己想撮合二人的想法告诉了五姐姐,五姐姐听了,稍显犹豫:“薛郎君和三姐姐倒是相配的,只是我和三姐姐都看得出来,薛郎君似乎对你有所惦念,且三姐姐对待情感一事要求颇高,我觉得他们二人挺难相就的……”
“惦念一个有夫之妇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与薛崇柏到底有着十年的师兄妹情谊,难免互相关心彼此,姜荔雪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师兄,“他应该去惦念更好的人,况且三姐姐那么美,那么好,他们每日同进同出,还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可以聊,我不信师兄他对三姐姐不动心……”
姜意纾也觉得,如三姐姐那般才貌双绝的人,很难有人不动心,譬如那位贺家郎君,亲事都退了还缠着三姐姐不放,若非他太过死缠烂打惹人讨厌,倒也算是个痴情种。
“那不若咱们,“我赌薛郎君会对三姐姐动心!”
“嗯……嗯?”姜荔雪听得一愣,“不对呀,你方才不是说他们俩很难成吗?”
“我是说他们很难成啊,但是我方才赌的是薛郎君会对三姐姐动心,”姜意纾笑嘻嘻道,“这并不矛盾。”
这话听着也对,但是……
“你既赌了师兄会对三姐姐动心,那我赌什么嘛?”
“那你就赌你的师兄不会对三姐姐动心不就好了……”
姜荔雪不乐意:“可我想赌你那个。”
“不行,我先压的宝,你只能赌另一边。”
姜荔雪气得跺脚:“五姐姐你真蛮横……”
“哎唷……”瞧见她气鼓鼓的小脸,姜意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手感实在美好,“你就赌你师兄不会对三姐姐动心嘛,若是你赌赢了,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足衣……”
“若我赌输了呢,”姜荔雪白了她一眼,“我可不给你洗足衣。”
“你若输了,给我做一支独一无二的通草花簪就可以啦……”
“好吧……”
姜荔雪已经预感这个赌约自己必输无疑,于是回去之后就准备给五姐姐做通草花簪了。
五姐姐想要一朵独一无二的花,可这世上哪有独一无二的花呢?
不过她先前在景州见过一种花,叫玉蕊花,傍晚开花,白日凋零,花蕊繁多,花丝下白上红,顶端呈鹅黄色,绽放时如焰火般灿烂,倒是与五姐姐那开朗活泼的性子十分相称。
这种花从未被做成通草花,因为那花丝少则上百根,且细如银针,
不仅要耗费很大的精力()?(),
更十分考验制花人的手艺?()_[(.)]????╬?╬?()?(),
她在薛家学艺十年()?(),
也从未见过有人做这通草玉蕊花。
姜荔雪决定就给五姐姐做这个()?(),
若是做的不成功,再做一朵旁的送给她。
离宫的时候她叫兰英把耳房制花的那一套工具都收拾了来,安置在偏房中。
她翻出笔墨纸砚,这便坐在案前,一笔一笔地将脑中记忆的玉蕊花细细勾勒出来。
这花画起来也十分困难,不仅要勾勒出形状,还要将那花萼、花蕊、花丝分别画出来,她是中午开始画的,一直画到了傍晚,谢珣回来时,她还在一根一根的勾花丝。
谢珣进来瞧她,看她神情专注,便没打扰。
不多时兰英进来问他们何时用晚膳,他替她回了句:“待会儿画完再用……”
姜荔雪抬头,冲他会心一笑:“殿下,再有两刻钟就能画完了。”
“嗯,不着急。”谢珣倚坐在圈椅上,单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便觉得满身的疲累都消失了。
黑檀木的桌案上,皓腕凝雪,纤细柔美,一笔一画颇有韵律,因着喜欢做花,所以她鲜少在手腕上佩戴手链玉镯,这叫他看着分外赏心悦目。
终于,最后一根花丝勾勒完,姜荔雪直起身来,将那宣纸拿起来给谢珣看:“殿下,你瞧我画的怎么样?”
“细笔墨精,妙致入微,不错。”
“殿下可知这么什么花?”
谢珣瞧着眼熟:“合欢花?”
“不是,它叫玉蕊花,景州那边有,京城这边还未曾见过……”
谢珣起身拿过宣纸,其实他并不关心这纸上的究竟是合欢花还是玉蕊花,他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
那宣纸被他挂在窗前晾干笔墨,姜荔雪也将桌上的笔墨收拾好,规整地放在案桌的角落里。
他转而来到她的身后,在她收拾好之后,将她调转了身子,抱起她放在了桌案上。
长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清俊的容颜便压了过来。
她以为他要亲她,于是便熟练地攀上他的脖子,偏头凑了上去。
谁知他却躲开了一寸,眸光淡雅地扫过她的唇,而后问她:“听说你和你五姐姐打了个赌?”
又来又来?
饭还没吃呢,醋先吃上了。
姜荔雪松开攀着他脖子的手,气哼哼道:“又是哪个暗卫偷听我和五姐姐说话?你训练暗卫不是保护我们的吗,天天让人家听墙角算怎么回事?”
“孤每月给他们那么多月钱,让他们听听墙角怎么了?”
“那我们娘子之间说话,他不知道避嫌啊?”姜荔雪不高兴道,“那我以后都不能与姐姐们说知心话了吗?”
他之前吩咐过暗卫,若从她口中听到有关于“薛崇柏”的事情,便听得仔细些。
不过听墙角这件事情确实是谢珣理亏,让暗卫将她盯得太紧了,于是便放软了态度:“孤下次不让他们听了。”
姜荔雪见他态度有所缓和,便以为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那殿下,我们
去吃饭吧()?(),
我都饿了……”
谢珣却是不肯放人?()?[(.)]??$?$??()?(),
仍将她困着:“还没说那个赌约是怎么回事?”
“那暗卫不是都听到了么?”
“听得不全()?(),
只听到你们要拿你师兄做赌注……”
“是五姐姐非要打那个赌()?(),
赌师兄会不会对三姐姐动心,她赌会动心,我只能赌不会动心咯。”
“你为何要赌你师兄不会动心?”
“我是想赌他会对三姐姐动心的,奈何五姐姐先抢了那注,又不肯与我交换,我只能选另一注了。”
“那你就没想过可以不打这个赌么?”
姜荔雪一愣,随即道:“是哦,我为什么非要打这个赌呢?五姐姐想要花簪我可以直接给她嘛……”
傻姑娘,被人带沟里去了也不知道。
谢珣蹭了蹭她的鼻尖,解开了这桩小误会后,便忍不住去亲这傻姑娘。
姜荔雪扶着他的肩膀给他亲了一会儿,心里头那一点点的气也消了。
晚上沐浴之后,谢珣问她今晚还去偏房做花么?
姜荔雪摇头说不了:“那通草芯还没片呢,明日再做……”
他却催她:“去做一会儿吧。”
嗯?
今晚怎的如此反常?
前几晚上可是刚沐浴完就把她拉进帷帐里的,今晚不仅不着急,甚至还让她去偏房做花……
“殿下……真的想让我去做花?”
他握着她的手:“走吧,孤陪你。”
姜荔雪将信将疑地被他拉着去了偏房,他将桌案上的笔墨等一应工具全都收拾到了旁边的博古架上,直到桌面上什么都不剩,黑漆漆的黑檀木泛着乌黑华润的光泽,他拍了拍桌面,看向她:“上来。”
上来?
上哪?
桌子上?
姜荔雪还未想明白,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到桌前,茫然地问他:“殿下,不是让我做花吗?”
“是要你做花,”他将人抱到桌案上,俯身在她耳边,声音如醇香诱人的酒,“孤做采花人……”
姜荔雪还未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人便被他欺了下来。
入秋的夜,凉意渐浓起来,细风从窗缝儿里挤了进来,黑檀木的桌案更像是落了一层霜,她躺下时,凉气霎时侵袭了她。
谢珣低头看着桌上的人儿,乌黑的桌案与雪白的她,映照在他眸中却变成了红色的火。
她像一朵初发的芙蓉,泛着莹白的光,身上还留着前几日他留下的痕迹,深深浅浅的,为这一朵娇花渡上星星点点的粉……
指尖勾勒着那些红痕,连绵成一副沟壑纵横的山水画卷,她双眸氤氲着水汽,潋滟如醉地望着他,战栗着问:“殿下……为何要在这里?”
他握住那一方冰肌玉肤的细腰,将自己送与她的同时,喟叹着与她作答:“方才看你作画,便起了意……”
不见她时,他仍是端方冷静的君子,见到她时,过去二十多年的禁欲克制便都化为了乌有,即便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垂眸专注地作画,衣袖滑落时不经意露出的一截玉骨冰肌的纤细腕子,便已足够让他守不住心神。
天知道那会儿她画完那朵花时,他就想这么做了,可又担心饿着她,才只是将她亲了亲就结束了。
今晚这一顿晚膳亦是格外食不下咽。
眼下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姜荔雪的后背抵在冷硬的黑檀木桌面上,不一会儿便受不住了,哼唧着不愿意了起来。
谢珣只好将人扶起,安抚了一会儿后,才叫她愿意起来。
烛光晃动中,粉光若腻的娇花逐渐迷离,在他怀中一次次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