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到她的回答,先是一愣,而后一个忍俊不禁,与身旁的水芝和庄嬷嬷等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个丫头的心眼可真是实心的,这夫妻间的小情趣从她口中说出来,分外有趣,当真是个妙人儿。
“本宫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太子一定会喜欢你,现下看来,你果真没叫本宫失望……”她就知道,把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放在太子身边,他早晚会动心,这不,才过去三个月,她那好大儿就破戒了。
什么不近女色?什么断袖之嫌?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罢了。
太子自小在宫里长大,见多了勾心斗角的女人,儿时又被人磋磨过,所以才变成如今这般性子。
刚好,姜家这位小姑娘心眼好,性子乖,直来直去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看着柔弱迟钝,可骨子里分明有一股韧性,被太子晾了三个月也没见她有任何怨言,家中遭逢如此大难也不见她哭丧着脸,分明貌美如被人精心呵护的花,实则内里韧如蒲草,顽强而坚韧。
“好孩子,如今你与太子既然有了好的开头,日后自然顺顺利利的,只要你们感情好,旁人自是无法插足进来……”
皇后瞧着她眼下那两抹乌色,便知她昨晚没有睡好,赏赐了她一通后,便叫她回去休息了。
可姜荔雪哪里能安心休息,只要一想到谢珣还有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的可能,便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剑似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给她致命一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谢珣还没有与皇后娘娘揭穿她,事情便还有回还的余地。
最笨也是最快的法子,就是在他见到皇后娘娘之前,向他认错,说服他不要去告状。
于是她从林空哪里打听到今日谢珣在詹事府忙公务,中午可能不回来用膳,于是她当即去了司膳司,打算亲自做些饭菜给谢珣送过去,希望能求得他谅解。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不必了:“今日我亲自做,劳烦给我找个人在一旁协助我便可。”
他们拨了个厨娘给她,姜荔雪打算做一荤一素两个菜,再配一道解暑的汤,选来选去,选了做起来不是那么复杂的白炸春鹅作为荤菜,素菜就清炒时蔬,再配一盅简单的木耳丝瓜汤。
配菜的功夫,袁今安走了过来,换走了厨娘,从她手中拿过菜刀,利落地帮她切肉。
“良娣今日怎的亲手做菜了?”以往来时,都是捧着一碗冰饮子坐在一旁指挥他做。
“今日不一样,”姜荔雪见他三两下就把肉切好了,自己便拿了丝瓜一边削皮,一边与他聊道,“今日必须我亲自动手,方能体现诚心。”
他拿过配菜切了起来:“你做错事了?”
“你怎么知道?”
“上次太后罚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
“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姜荔雪用平常片通草芯的方式,把丝瓜摁在菜板上,一边滚动一边削皮,“是旁的事情,我
惹了太子不高兴,要跟他道歉。()?()”
“哦。()?()”
袁今安看了一眼她那与众不同的刀工,没有再问下去,沉默着帮她切好配菜,搅好面糊,将肉放在面糊中浆好了才拿给她,“这个要放在六成油温里炸,你可以吗?()?()”
“可以,挺简单的……?()???%?%??()?()”
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似乎也很简单,但是等到她真的将裹着面糊的肉扔到油锅里时,因为她站得有些远,那飞出的浆肉将油砸出一个浪花来,滚烫的热油四处飞溅,她躲避不及,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背和胳膊上,她惊叫一声,“哇”得跑出去老远……
袁今安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还是我来吧,良娣去后院用凉水冲一冲,免得起泡……”
姜荔雪将筷子递给他,羞愧地离开了灶台。
她去后院,将被油溅到的地方浸在凉水中泡了好一会儿,待觉得没那么疼了,才重新回到灶台前。
此时袁今安已经将肉炸过一遍了,晾在一旁,正试探着油温,准备炸第二遍。
瞥见她回来,探头探脑地又要凑过来,袁今安伸手将她拦住,随手拿了个东西丢给她:“给你头蒜一边扒着玩去……”
姜荔雪默默去扒蒜了。
后来袁今安用她扒好的蒜瓣儿炒了个青菜,余下的拍碎了用来凉拌莼菜,两个热菜并一道凉菜和汤便放进了食盒中。
刚焖好的玉井饭盛了两碗放进去,便将食盒给了她。
她接过食盒的时候,手背上方才被油溅过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稍等,我去给你找点药膏……”
“不用了,”她瞧了一眼那红肿的地方,满不在意道,“正好给太子看看,说不定他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心一软就原谅我了……”
姜荔雪拎着食盒欲往外走去,忽又听他说道:“你祖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他自怀中掏出些银票来,“我这里攒了些钱,你若需要,可拿去用……”
姜荔雪一愣,没想到在这宫里第一个主动要借钱给她的竟然是他。
她虽一直将他当成朋友,但也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远没有到可以借钱的地步,她甚至都没有同他提过家中的困境,而他仅凭听说了几句,就要主动借钱给她……
这个朋友,当真没白交。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不用了,”姜荔雪感动道,“你攒的都是辛苦钱,我怎能用你的?放心好了,我舅舅和师兄给过我了,我暂时不短银子用,你还是好生收着吧。”
攥着银票的手好一会儿才落下:“好,日后若你需要,再同我说。”
姜荔雪“嗯”了一声,笑着与他挥手道别:“我先走了,不能误了太子吃饭的时辰。”
她提着食盒往外走去,若她回头,便能瞧见他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眸中竟有几许愧疚的神色。
午时一刻,姜荔雪与兰英来到了詹事府,得知谢珣这会儿还在忙公务,便没有过去打扰,叫人带着寻了个空着的茶室安静待着。
午
时过半时,谢珣才与人谈完了事情,众人约着他一起去附近的酒楼吃饭,才出了房门,便有人迎了上?&?&??()?()”
其他人也听见了此话,便都不敢做声了。
太子不近女色这件事朝野上下早就人尽皆知,听说这位良娣也并非是太子愿意纳进宫里的,而是皇后娘娘硬塞给他的,太子对这位良娣并不喜欢。
没想到这位良娣胆子倒是大,追夫追到这里来了,也不怕太子殿下当众拒了她,有失颜面。
所以他们都不敢劝说太子殿下去见那位良娣,只能噤声等着太子自己做决定。
片刻的安静后,他们终于等到太子开口:“你们先去吃吧,不必等孤。()?()”
众人面上平静着与他告辞,又都静默在原地不动,见他往茶室的方向走了些距离后,才一脸惊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谢珣没有想到姜荔雪会来这里。
这个女人好像总是会不经意地做出些出乎他的意料的事情。
譬如她刚入宫的那一夜,他故意将她锁在门外,万万没想到她竟敢翻窗进来。
又譬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以为如她那般胆子小的,定然躲他都来不及,没想到她竟堂而皇之地来这里见他。
不晓得又在打的什么主意?
脑中想着她,步子不由也加快了几分。
姜荔雪在茶室坐了近半个时辰了,若非天气热,这会儿怕是饭菜都凉透了。
她坐在凳子上,无聊地踢着腿,缓解着心里的焦躁不安。
也不知待会儿他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唉……
正垂头想着,忽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立即站起身来,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被门框起的阳光中,迫切地迎了上去,声音不由染了几分雀跃:“殿下,您过来了!()?()”
在她被射进来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没有看到对方不经意间上扬的唇角。
“嗯,()?()”
谢珣的目光在她明亮生辉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昨晚因她那句话而生的郁气忽然就一扫而空,突如其来的轻快让他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竟是这般好哄的人,于是面上仍是淡淡的,负手走了进来,“怎的来这里了?”
“我知殿下辛苦,便亲手做了饭菜送过着,便去打开食盒,将尚还温热的饭菜拿了出来。
谢珣的视线落在她红通通的手背上。
“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油溅到了,”姜荔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卖可怜的机会,甚至将袖子也捋起来,把手臂上被烫到的地方给他看,“殿下您看,这里也烫到了……”
谢珣瞧见那白净的小臂上也被灼红了一块,眉头愈发拧紧了些:“你既不精厨艺,何必自讨苦吃……”
姜荔雪原以为能得到他的怜惜,没想到竟先被他训斥了一通。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怎么这么凶,待会儿她还怎么跟他认错啊?
姜荔雪垂着脑袋不说话,又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他冷漠的声线:“还站在这里作甚?去买些烫伤药膏……”
姜荔雪委屈地瘪了瘪嘴,闷着头就往外走……
手臂忽又被他拉住,她回头看去,没好气地道:“殿下拉我作甚?”
他反而问:“你要作甚?”
她瓮声瓮气道:“出去买药膏啊……”
兰英此时刚好走到她身边,闻言扭头对她说了一句:“良娣,殿下方才那句话是对奴婢说的……”
啊,不是让她出去买药膏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