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的良娣在我手中,若要她活,你自己上来!”
姜荔雪听到袁今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因为谢珣躲过一劫而庆幸的她,登时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他会上来吗?
可附近可还有埋伏?
他若上来,袁今安是不是要用她的性命来威胁他?
“唔唔……”不要上来,殿下不要上来!
姜荔雪嗓子几乎嘶哑了,却仍是不能发出声音来。
却在此时,一支白羽箭穿过叠嶂,直直地朝她而来。
姜荔雪瞳孔骤缩,傻在了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心中满是骇然:谢珣竟然……要射杀她?
箭如霹雳,几乎不能躲开。
她甚至来不及闭眼,那支箭下一瞬就能将她射个对穿……
电光石火之际,忽听面前“铮”的一声,另有一支箭射来,将前面这支打偏了去……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袁今安也抱着她侧身躲开,那两支箭先后钉入脚边的巨石之中,力道之重,可见一斑。
袁今安放开了她,将她推到一棵大树后面,可那树干不够粗壮,只能容一人躲避,他的身体还置于外面,姜荔雪想拉他过来一起躲避,可下一瞬,便又有一支箭破空而来,凌厉地没入他的胸口之中。
他被箭上携带的力道激的退后几步,身后便是断崖,他甚至一句话,便跌落了下去……
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在一息之间。
姜荔雪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谢珣冲到山上,手中还握着那把险些将她射杀的弓箭。
握弓的手颤抖的厉害: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亲手射杀了她……
地上的人儿似乎是吓傻了,目光涣散,无甚表情地呆坐着,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孤,孤不是故意的……”谢珣跪坐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捧着她的脸,一声一声唤着,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不断有血珠滴落,落在她山茶红色的衣裙上,洇成愈发鲜艳的红……
“姜氏……”
“良娣……”
“雪儿……”
无论如何唤她,她都宛如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眼角那颗摇摇欲坠的泪在他的摇晃之下缓缓滑落,可神情仍旧一片空白,半点反应也无……
柴夫子持弓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指责:“殿下,您方才怎么能对着良娣放箭?”若非他方才及时用箭破开,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方才有人假扮她引孤来此,孤以为、以为她不是……”
他忽然想起上山之前,有暗卫与他说过,说良娣也在山上。
他却并未多想便断言那是假的。
倘若那会儿他多问一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瞧着这丫头像是吓坏了,殿下还是快带她回去叫随行的太医瞧瞧……”
谢珣也不敢再耽搁,这便将人抱了起来,往山下走去。
有侍卫看到他手臂的衣
服几乎全被鲜血染透()?(),
有意想帮他将良娣背回去()?(),
可看到他那张几乎失了血色的脸?[(.)]?◣?*?*??()?(),
满是懊悔与心疼()?(),
便也没敢开口。
幸而山下有马,谢珣气喘吁吁地将她扶到马上,自背后拥住她,这便要回营帐。
“方才中箭那人,”谢珣没忘记方才在山顶上,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殿下。”有两个侍卫领了命令,这便上马,往崖底的方向赶去。
谢珣带着姜荔雪回了营帐,找来太医给她诊探。
皇后闻讯而来,看到一条手臂全是血色的谢珣,和呆傻的姜荔雪,又惊又心疼:“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母后,儿子稍后再与您解释。”谢珣根本无暇理会自己身上的伤,满目急切地看着太医和姜荔雪,“劳烦太医先给她看看……”
皇后担心姜荔雪,也担心自己的儿子,忙叫人出去烧些热水送进来,待会儿给他清洗伤口。
太医细细诊断之后,转身问谢珣:“良娣是否受了什么惊吓?”
“是,”谢珣面色发白,薄唇也没了颜色,“孤认错了人,朝她射了一箭……”皇后一听,惊呼道:“你这孩子,怎的还能认错了人?”
谢珣没有告诉她,他不止朝姜荔雪射了一箭,还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朋友。
太医这便明了,与二人回禀道:“良娣的症状,便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所导致,应是离魂之症……”
说着,又捋着胡须,补充道,“不过,甚少有成人会突发这种病况,若是孩童时期患过此症,倒是有可能会在受到惊吓之后复发……”
皇后想起在纳姜荔雪进宫之前,曾派人去景州调查过她的事情,对她的过去倒有几分了解,于是对太医说道:“她幼时遭难,确实患过此症……”
“那便是了。”太子自随身的药箱中拿出银针来,“老夫先施针稳定良娣的脑气,再煎一副安神汤给她服下,若是运气好的话,良娣应该睡一觉就能好起来……”
“有劳太医了。”
“且将良娣扶好,老夫这就施针……”
“孤来。”之前她被歹人劫持时,跳下马车也曾摔伤过脑袋,那时候在京城的医馆,也是他扶着她,让郎中为她施针的。
“你还伤着呢,”皇后看着他那破碎的衣袖下血肉模糊的伤口,心疼道,“还是让母后来扶着她。”
谢珣已经将姜荔雪稳稳地扶在怀中,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母后,我来。”
施针要紧,皇后便没有与他争执,只能焦急地在旁边等待。
怀中的人儿虽然此时没了魂识,却也知道疼,不复那一次被扎疼了只会抓一抓他的衣襟忍耐着,这次倒是不再收着情绪,被扎了三针就开始哭着喊疼,不晓得想起了什么记忆,边哭便喊:“娘亲救我,有小虫子咬我,好疼啊娘亲,娘亲……”
谢珣并不知她的过去,只以为她是记忆回到了小时候,受了疼便哭着要找娘亲。
皇后却是知道她小时候遭过难,被人丢进枯井之中受了五天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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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抵是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往事了。
不由心疼地掖了掖眼泪:这可怜的孩子……
太医施罢了针()?(),
要两刻钟以后才能拔针。
谢珣就坐在床边▇[(.)]▇?▇#?#?▇()?(),
抱了她两刻钟。
期间送来了热水()?(),
太医将他左臂上的伤口清理后,发现是野兽所伤,不能直接用药,须得先用烈酒清理创口,难免疼痛剧烈,怕他不能忍受,建议他先放开姜荔雪,交由由旁人照看她。
他仍是不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太医尽管放心清理,孤不会乱动。”
皇后见他如此执拗,也不好多劝,他既能受得住,那就让他受着,兴许这样,他心里还好受点。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这便给他清理起伤口来。
烈酒浇到他伤口的那一瞬间,他虽能咬牙忍住,可太过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浑身紧绷,随即眉头死死地皱起……
烈酒再一次冲刷伤口时,他因为忍耐而额头暴起青筋,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那疼痛叫他头晕目眩,他竭力保持着清醒与平静,呼吸却难免急促起来……
待太医为他清理完伤口,他已然如被大雨淋湿一般,连发梢也能拧下水来。
大抵因为这伤口叫他失血太多,刚才那番疼痛也抽走了他不少的气力,他此时竟有几分摇摇欲坠之势……
却在此时,怀中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顶着满头的银针,慢慢动了动,那双没了神采的瞳眸自他的伤口处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他的脸上,目光涣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而伸手,替他拭了拭汗:“殿下,你怎么受伤了?”
声音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她这么快就用了清醒的迹象,让谢珣很是欣喜:“孤没事,不疼……”
“哦。”她便又不说话了,眼睫也垂了下去,呆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好像因为她而变得十分缓慢,好一会儿,她终于又想起一些事情,于是又抬眸看向他:“殿下,袁今安呢?”
他就知道,袁今安当着她的面被射下断崖,她一定无法接受。
“还在找,”他只能委婉地告诉她,“他会武功,或许没事……”
“哦。”
而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谢珣盼着她再说些什么,可是她一直没有再抬头看他。
她的脸上一丝波动也无,从前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如今她神色木讷,他再不能窥探出分毫。
太医给他包扎了伤口。
她头上的银针也到了时辰取了下来。
安神汤熬好了,她一口接一口,喝的眉头也不皱一下。
她睡着了,脸上的泪痕也干了。
谢珣给她擦了擦脸,侍卫进在断崖下找到了袁今安,胸口那箭入了肺腑,且脑袋砸到了一块凸起的利石上,死状惨不忍睹,已经收尸了……
“可还寻到其他可疑之人?”
“抓到两个十分可疑的,其中一个是驯兽师……”
“交给大理寺,严加审问。”
“是。”
“那人的尸体……”他顿了片刻,“也送到大理寺,叫仵作仔细检验。”
“是。”
姜荔雪还未苏醒时,谢珣便带她先回了皇宫。
马车颠簸中,人儿在他怀中不安生地昏睡着,不晓得又在梦中见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闭着的眼眸忽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来。
“殿下拿箭射我……”她哭着说,语气委屈极了。
明知她此时不清醒,他也极力想与她解释清楚:“孤不是故意的,孤以为……”
“呜呜呜殿下拿箭射我……”
“是有人假扮你,孤才……”
“呜哇哇殿下拿箭射我……”
“孤错了,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