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给林宗昌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贪墨五万贯。

　　 更何况，都督府衙早就有所规定。

　　 凡是面额超过一万贯的兑票，办理兑票的人需要去户司备案。

　　 而且，眼下只有咸阳和蜀都的秦州钱庄有权利开具一万贯以上的兑票。

　　 之所以限制如此之大，就是为了防止兑票滥开滥用。

　　 林宗昌解释一番后，苏宝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是草民度君子之腹，还望大人海涵。”

　　 “无碍。”林宗昌摆了下手，道：“希望你能顺利拍得一个花露水代销名额，希望你财源广进。”

　　 苏宝成深施一礼：“多谢大人吉言相送，草民感激不尽。”

　　 此次选择来秦州钱庄贷款，他也是豁出去了。

　　 江南混乱不堪，加之大炎海域海盗猖獗，海贸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秦州商业氛围浓厚，加之都督府衙大力支持商业发展。

　　 苏宝成便决定将宝成商行的生意转来秦州。

　　 假若能够得到花露水的代销权，宝成商行的转型将迎来一个开门红。

　　 苏宝成离开后，林宗昌对着小吏招了下手，吩咐道：“你将宝成商行的信息整理好，下午我要就此事向徐主事和狄府令汇报。”

　　 “诺。”

　　 秦州钱庄成立一年多，终于办理了一项贷款业务。

　　 对秦州钱庄来说，这是值得纪念的突破。

　　 林宗昌选择将此事汇报给狄府令，自然是为了获得都督府支持，趁势在秦蜀两地推广贷款和兑票业务。

　　 阿拉木草原，撒缪尔河。

　　 秦军军营。

　　 夜幕降临之际，两支骑兵回到营地。

　　 营地门口，封占海扯着嗓子问道：“老关，今天收获如何？”

　　 一名大汉骑马来到封占海跟前，郁闷道：“北纥骑兵胆子比回鹘骑兵还怂，每隔一炷香就派出一队斥候，看见老子撒腿就跑。”

　　 “哈哈哈。”封占海以及周围的秦军仰头大笑。

　　 自从秦军在瓦拉河剿灭了一万北纥骑兵之后，北纥骑兵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再派遣一兵一卒进入阿拉木草原。

　　 且为了防备秦军，北纥骑兵在格尼草原边缘设置大量岗哨，派出多支骑兵来回巡视，生怕秦军进入格尼草原。

　　 关卫走进营地之后，愣了一下。

　　 营地中央摆放着十辆牛车，牛车上面装满了粮食。

　　 关卫问道：“这些是回鹘答应送来的粮食？”

　　 封占海点头道：“今天下午刚送来的，明天还会送十车过来。粮食不多，但货真价实，没有掺东西。”

　　 关卫啧啧称奇：“回鹘蛮子不会真的转性了吧。”

　　 “谁知道呢，免费的粮食不吃白不吃。”

　　 简陋的营帐中，叶羽坐在石头上唉声叹气。

　　 “太无趣了，本以为来草原，能够酣畅淋漓的大战好几场。”

　　 赵武和李羽以及庄寒正在讨论军务，听到叶羽充满幽怨的话语，都忍不住失笑。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北纥一直避而不战，秦军拿北纥真的没有办法。

　　 秦军不可能主动出击，否则回鹘做梦都能笑醒。

　　 李羽沉思道：“赵将军，倘若北纥一直拖下去，我军不可能一直留在草原与之僵持。”

　　 庄寒附和道：“幽云和顾氏支援的粮食，陆续运抵回鹘，我军酌情可以撤离。”

　　 赵武说道：“我会将此事汇报给主公，让主公定夺。”

　　 紧接着，赵武看向叶羽，提醒道：“翼明，虽说不能实战练兵，但草原得天独厚的环境有利于操练新兵。

　　 明天开始，你我各领一军，对战操练。”

　　 叶羽烦闷道：“也只能这样了。”

　　 秦军能不能撤兵，主要取决于回鹘的战力恢复了多少，以及草原的天气状况。

　　 如今进入九月份，草原马上就将迎来大降温。

　　 按照既定的练兵计划，秦军在十月中旬之前必须撤离。

　　 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操练新兵。

　　 格尼草原，北纥营地。

　　 毡房中。

　　 哈日贵神情严肃且不悦：“尤利，西尼陛下曾许诺过，不会插手北纥事务。我一直很珍惜北纥汗国与塞尔柱帝国的友谊，还望西尼陛下同样珍惜。”

　　 尤利见哈日贵反应如此之大，连忙道：“哈日贵，我的挚友，你误会了。伟大的西尼陛下并不想插手北纥政务，而是你遇到了阻碍，需要帝国的帮助。”

　　 尤利继续解释：“在你的诉说中，帮助回鹘的汉人骑兵异常强大，貌似帝国白银铁骑才能与之抗衡。

　　 我的挚友，你一直都想覆灭回鹘，为何要拒绝伟大西尼陛下的好意呢？”

　　 哈日贵脸色一沉，语气异常坚定：“抱歉，这支汉人骑兵北纥可以解决，无需塞尔柱帝国出手。”

　　 尤利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悦。

　　 “我的挚友，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粮队在途中被盗匪劫掠了。

　　 不过你无需担忧，帝国黄铜铁骑已经出动，那群该死的盗匪死定了，只是你的粮食要晚点才能送到。”

　　 哈日贵桌子下的双拳紧握，但表面却神色如常。

　　 “我相信塞尔柱帝国的信誉，粮食晚点送到也没关系。”

　　 尤利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这一次，哈日贵没有将其送出营地。

　　 砰的一声，酒碗被哈日贵摔在地上。

　　 哈达尔开口道：“大汗陛下，绝不能让塞尔柱帝国的骑兵进入草原。”

　　 哈日贵沉声道：“本汗知道，我哈日贵绝不能成为草原罪人。”

　　 佝偻老者凝声道：“大汗陛下，该与塞尔柱帝国慢慢切割了。

　　 汗国与西域几个国家都暗中谈好了，加之我们占领了岱提布和格尼草原，即便没有塞尔柱帝国，部落子民也饿不死。”

　　 哈日贵神情纠结：“可驻扎在阿拉木草场的汉人骑兵……”

　　 海古拉声音嘶哑：“老臣走一趟，跟汉人骑兵洽谈一番。我们与汉人并无恩怨，言明其中利害关系，汉人骑兵兴许会撤兵。”

　　 哈日贵犹豫再三，还是点了下头。

　　 海古拉转而道：“大汗陛下，汗国有几个部落与塞尔柱帝国走的很近，接下来可能要重点提防。”

　　 哈日贵眼眸中闪烁着杀气。

　　 ……

　　 秦州，咸阳。

　　 侯府偏院。

　　 秦牧看着手中密信，脸上满是愠怒。

　　 李氏和幽云这是在火。

　　 根据天威星和天速星以及地损星的汇报，李氏和幽云为了破解黑冰台的通讯秘法，正在大肆追查黑冰台据点。

　　 截止目前，幽云并三州共计十三个黑冰台据点被捣毁，将近一百名编外成员和三名编内成员被抓捕。

　　 一些无关紧要的密码本被幽云和李氏得到了。

　　 秦牧随手将密信扔在桌上。

　　 “告诉苏原，适当教训一下幽云和并州这两只疯狗。谍报司和墨斋楼在各州的据点，挑选几个重要据点，将其泄露给崔氏黑羽卫。”

　　 “诺。”地文星应下后，转而道：“主公，摇光星传回的一份加急密信，您可以看一下。”

　　 秦牧从一摞密信中抽出一份，打开看了眼后，眉梢一挑。

　　 “告诉摇光星和天猛星，过犹不及。有些事情，过于急切反而会引人怀疑，出现纰漏。”

　　 秦牧拿起几封信件，道：“将这五封密信发送下去，告诉对应的人，任务执行过程中可以随机应变。”

　　 “诺。”

　　 地文星离开后，韩巧儿牵着黑虎小跑过来。

　　 小丫头今天穿的是一袭浅水高腰裙，跑起来像一只轻灵的小鹿。

　　 “侯爷，侯爷，今天咸阳城里可热闹了。”

　　 秦牧揉了揉韩巧儿的小脑袋，问道：“你今天又跑去哪里玩了？”

　　 “今天是商队出发去西域的日子，我和小姐去送别商队。然后小姐在商行处理事情，我就带着黑虎去新开的长乐园听曲子。”

　　 韩巧儿手中拿着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在长乐园中看到了好多士子，他们拿着报纸高谈阔论。

　　 有士子说侯爷的坏话，巧儿很生气。可这群士子离开，不然我要找他们理论。”

　　 秦牧放下手中密信，笑问道：“他们说我什么坏话啊？”

　　 韩巧儿歪着脑袋，满脸思考模样：“他们说你不该大兴土木，不该纵容商人，更不该设立乌纳山谷集市，说你忘记了回鹘蛮子是秦州的仇人。”

　　 “还有呢，有士子说既然秦蜀两地融合，为何都督府衙内的益州籍官员那么少，说你偏袒秦州籍官员。”

　　 秦牧提笔批阅的动作一顿，摇头失笑。

　　 这群来自各地的士子，抵达咸阳之后就活跃在勾栏瓦舍，戏园茶馆。

　　 手中拿着一份《秦蜀时报》，然后谈论政事。

　　 昨天张环向秦牧汇报工作，就着重提到了这一点，并请求秦牧下令抓捕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子。

　　 秦牧拒绝了。

　　 早就大炎建立初期，士子谈论政事便蔚然成风。

　　 即便是景平帝在位期间，天下积怨颇深，朝廷也从未限制士子发声。

　　 况且，秦牧也懒得理会这群士子。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秦牧将所有密信批阅好之后，看向正在水池便逗弄锦鲤的韩巧儿：“巧儿，明日开始你与瑾萱便搬回翠明街的韩府居住。”

　　 韩巧儿惊喜道：“侯爷，您和小姐终于要成婚了吗？”

　　 秦牧笑着点头。

　　 拖到现在，也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