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轻舟躬身问道：“州牧大人，恕下官无礼，您真的没有在说笑吗？”

　　 秦牧面色怪异道：“没有说笑，是认真的，两位以为如何？”

　　 公孙佑苦笑道：“州牧大人，难怪您没有叫魏大人过来呢。”

　　 魏廷云如果在这里，可能早就跳脚了，而秦牧这几天也别想睡安稳觉了。

　　 魏廷云一定会引经据典，告诉秦牧修建女厕是如何的不雅，如何的不合礼法。

　　 秦牧没有反驳公孙佑。

　　 在这点上，他确实有点害怕魏廷云。

　　 公孙佑头疼道：“州牧大人，不止是魏大人会反对修建女厕，民间的老者也会反对。

　　 女子在外如厕，不仅涉及到礼法伦理，还涉及到民俗。”

　　 公孙佑的意思很明了，修建女厕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

　　 官府内部和民间，都存在很大的阻力。

　　 不过呢，这里是秦州，州牧大人在秦州有着至高权威。

　　 阻力相对比其他地方更小。

　　 正因为如此，狄轻舟沉思片刻才说道：“州牧大人，下官建议先和魏大人沟通一番，然后再召集城中有威望的老者，共同探讨一番。”

　　 秦牧微微颔首道：“可。”

　　 半刻钟后，魏廷云匆匆赶来。

　　 “见过州牧大人。”

　　 “伯圭，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州牧大人请说。”

　　 秦牧斟酌一番，才将修建路厕和女厕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魏廷云便大声道：“州牧大人，男女有别，女子如何能在户外如厕？

　　 女子在外如厕，乃是大不雅之事，更是祸乱天下伦理道德。”

　　 说完，魏廷云便跪伏在地：“望州牧大人三思，路厕可建，女厕断不可修建啊。”

　　 秦牧无语的看向狄轻舟和公孙佑。

　　 人是你们两个提议叫过来的，现在咋整？

　　 公孙佑旋即看向狄轻舟，他可没本事说服魏廷云。

　　 狄轻舟无奈一笑，开口道：“魏大人，州牧大人只是有此想法，叫你过来也是共同探讨。

　　 女厕虽闻所未闻且有悖礼法伦理，但州牧大人此举是出于好意。”

　　 魏廷云眉头紧锁道：“狄大人，官府带头违背礼法和伦理，这可是大忌啊。”

　　 狄轻舟轻笑道：“我明白，但你也要考虑一下目前秦州城面临的实际问题。

　　 三急之事乃天道自然之事，官府强加管教，虽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狄轻舟继续说道：“秦州城内，在外劳作的女子都要随身携带木马子，并且还需将木马子存放在女子剔粪者的家中。

　　 修建女厕，将极大地方便秦州城中劳作的女子，此乃大善之举。”

　　 魏廷云摇头，语气坚定道：“礼法伦理不可废，否则社稷大乱。”

　　 狄轻舟无奈的看向秦牧。

　　 秦牧转而看向公孙佑。

　　 叫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来看戏。

　　 公孙佑无奈，只能开口：“州牧大人，下官提议可以让官府出钱修建女厕，然后将其交给女子剔粪者管理，对外也不声称其是女厕。”

　　 秦牧问道：“伯圭，你觉得如何？”

　　 魏廷云皱眉道：“州牧大人，将女子聚集在女厕，恐有损女子的名声。”

　　 秦牧心累的说道：“那就先完成秦州城区的规划，修建男厕，是否修建女厕，后面再议吧。”

　　 现在魏廷云不同意，不代表后面不同意。

　　 等宣传司发力吧。

　　 届时，就算魏廷云再不情愿，也由不得他了。

　　 当天下衙前，魏廷云来到秦牧书房，手中还拿着《周礼》和《仪礼》以及《礼记》等好几本书籍。

　　 并且还将每本书籍上，关于女子礼法伦理的句子，解释给秦牧听。

　　 秦牧也乐在其中，一边练着书法，一边听魏廷云“说书”。

　　 他古代“三礼”还挺感兴趣。

　　 三礼给出了礼的基本原则，即亲亲、尊尊、长长和男女有别。

　　 秦牧听了半天，然后在绢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伯圭，你对三礼的理解让我获益匪浅，在你的讲解下，我对礼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秦牧将绢纸递给魏廷云，并说道：“这两个字就是我的认知，你评判一下。”

　　 绢纸上写着“博爱”两字。

　　 魏廷云看到这两个字，不由得一愣，随后便低头沉思起来。

　　 半晌后，魏廷云躬身施礼道：“下官受教。”

　　 “嗯，天色已晚，伯圭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衙。”

　　 “下官告退。”

　　 魏廷云离开前，还不忘带着他的一堆书籍。

　　 秦牧看着魏廷云走出书房的身影，笑了笑。

　　 这个时代，像魏廷云这种读书人真的太多了。

　　 他们读了非常多的书籍，可很多时候他们反而被这些书籍给束缚了。

　　 男女有别确实是礼的基本原则之一，可“博爱”却是礼的精神。

　　 那些创立“礼”的老祖宗，主张之一便是广泛的关爱所有人。

　　 难道女子就不是人了？就不需要被关爱？

　　 女子在外就非得遭这个罪？

　　 秦牧不想挑战礼法伦理，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去做。

　　 就比如修建女厕。

　　 同时，这也是为后续的发展计划做铺垫吧。

　　 秦牧在后面还会推出内衣啥的，也会建立专门的女性工坊。

　　 女子工坊聚拢的女子就更多了，引发的争议也会很大。

　　 不过只要能够顺利踏过女厕这一关，女子工坊也相对容易接受。

　　 秦牧庆幸没有穿越到宋明清，不然他绝对不会修建女厕。

　　 这个时代对女性没有那么苛刻，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很尊重女性。

　　 在大炎朝，女子有权向衙门提起诉讼，协议和离。

　　 穿衣自由和外出自由就无需赘述了。

　　 就在秦牧忙着治理秦州的民生时，遥远的上京城，或许将迎来一场风暴。

　　 上京，皇宫，承天殿。

　　 寝宫内，传来一声声激烈的咳嗦。

　　 不时就有太监端出一个盂盆。

　　 当今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一名发须皆白的太医，正在为天子诊治。

　　 可从他眉头紧锁的神态可以看来，天子的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

　　 左相王承源，右相崔景，大太监周淳，以及宗正卿，各部大员，皆坐在偏殿中，神情各异。

　　 从昨天晚上开始，天子突然开始激烈咳嗦。

　　 严重时，还有伴有鲜血咳出。

　　 太医院紧急诊治过后，情况依旧稍有好转，但情况依旧危急。

　　 于是今日，朝中大臣基本都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局院使孟志礼走进偏殿。

　　 周淳便急声问道：“陛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