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随口一编
扶苏从来没想过,会有其他父亲不喜欢他。
也不能说不喜欢,就是对他无感。
虽然在扶苏目前的记忆里,他只见过自己阿父。但他就是莫名其妙觉得,所有父亲都应该喜欢他。
小太子一时有些沮丧。
不过他确实没什么资格和阿父比,秦王在他和阿父里选择阿父是正常的。
秦政摸了摸他脑袋:
“阿苏有朕疼爱就好了。”
扶苏一想也是,于是满血复活。
秦王看着他们两个父慈子孝,表情没什么变化。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扶苏,似乎在思索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问道:
“梓桑是你的表字?”
扶苏乖巧点头。
秦王又问道:
“朕看你不像是加冠了的样子。”
扶苏:???
扶苏一时没反应过来秦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太小了,看上去不像超过二十岁的?
秦政听懂了:……
这是在说扶苏太幼稚了,不像成年人。
秦政觉得不能任由其他人埋汰他儿子,于是解释了一句:
“阿苏加冠多年了,来此地之前已经七十有七。”
秦王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他有点匪夷所思地看向扶苏,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选择诚实:
“看不出来。”
扶苏:。
这还没完,秦王继续扎他的心:
“朕都没活上七十七年,他是怎么活的?莫非是他有颗赤子之心?朕听闻生性纯质的人心宽体健,不会忧思过度。”
扶苏:我好像被骂了。
秦政掩住眼底的笑意:
“阿苏以前也是思虑太多,身体便不太好。后来朕不叫他劳神了,这才将身体养好了些。”
秦王从中听出了一些深意,微微颔首便没有再多问。
若是因为孩子身体虚弱,才将人纵容得这么恣意,那倒可以理解了。他见梓桑这次穿越后换的身体也有些不太健壮,恐怕当爹的很是忧虑。
秦王唤了人进来:
“公子正既已归国,立储之事自该准备起来。尔等先将太子宫休整出来,叫太子早日住进去。”
他现在给秦政安排的宫殿其实也不错,尤其是发现秦政并非吕不韦后,特意赐下了不少好东西。
太子宫一直在休整,十几年没用了,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撤换才行。
之前不着急换,是因为要麻痹夏帝。秦王以病重为借口骗夏帝把质子放了,后续还打算假装诸子争权。
但既然已经确定了公子正确实是另一个始皇帝,有些进度就可以加快了。区区夏帝还用不着他们太过戒备,何况夏渊已经打起来了,就算夏帝知道自己被骗又能如何呢?
秦王又对秦政说道:
“你搬去太子
宫住,现在的住所便正好腾出来给梓桑。朕叫人给他和你一样的待遇,再拨个太医日日盯着他,身体很快就能养好了。”()?()
秦政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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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得亲自盯着他。”()?()
这次轮到秦王无语了:()?()
“他是七十七岁,不是七岁。”
扶苏心说不,孤是一百二十八不是七十七。不过重生这事没必要拉出来说,所以他选择安静如鸡。
最后秦王还是拗不过儿子,接受了秦政的提议。
父子俩很快搬进了太子宫里。
扶苏好奇地追问父亲:
“自己给自己当儿子是什么感觉?”
可惜秦政不记得地府的事情了,不然还能反将一军,问他自己给自己当弟弟是什么感觉。
问不了这个,秦政还能问点别的:
“他在原世界还有个长子扶苏,你若有幸见到他,只怕要叫他伯父了,可有什么感觉?”
扶苏迅速反击:
“那也总比阿父要喊他大兄好。”
秦政:……
扶苏继续反击:
“不过在见到他之前,阿父怕是要先喊此界的秦国大公子为大兄。”
秦政选择揪住他的耳朵:
“再说一遍。”
扶苏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说错了,阿父用不着喊大公子。阿父如今已是太子,自然可以直呼他为公子??崇。”
穿越后的秦王延续了前世给儿子们起名的偏好,继续起着同一类型的名字。崇乃巍峨高山的意思,充分展现了秦王希望儿子能长得高高大大的朴素愿望。
扶苏还和父亲吐槽过这事:
“这比直接叫高要有内涵得多。”
秦政却说:
“又不是只有朕一人给次子取名为高,他不也是?”
“他”指的就是秦王了。
秦政听不得爱子夸别的父亲,尤其是用拉踩他的方式夸别人。
扶苏果断转移话题:
“那后头的弟弟怎么不起这类的名字了?”
荣禄、胡亥这些,听着就和高大没什么关系。亥好歹说的是野猪,勉强能算是希望儿子长得壮实,荣禄就明显只是想叫儿子以后锦衣荣华不愁吃穿。
秦政皱眉:
“荣禄自小就胖,再长得高那就是一堵肉山了,还不如叫他享尽富贵。你那会儿总是欺负弟弟,朕还忧心你会不给他们饭吃。”
扶苏:???
扶苏超大声地反驳:
“我才没有!”
秦政淡淡地说:
“他们要是不肯乖乖干活,你肯定要饿他们两顿的。”
扶苏无法反驳了。
至于胡亥,秦政提都没提。
他催促儿子去看看新的寝殿可还喜欢,若是哪里不好,叫他们再去改改。
秦王对于秦政连儿子的寝殿都要安排在自己隔壁很不能理解,跟儿子住在一起不会影响日后纳妾吗?
但秦政明显一副“有太子万事足”的模样,还不
见得乐意再生。()?()
秦王问起他就说:()?()
“你多生几个,朕养一个梓桑就已经很费劲了,没空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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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始皇帝,谁生都一样。()?()
秦王:……
过了一段时间,秦政又提议:
“你要是不想生,朕让阿苏成年后多生几个。届时孩子就交给你来带,你也算是孩子的祖父了。”
顿了顿,改口:“曾祖父。”
秦王:…………
秦王摁住了太阳穴:
“你怕不是忘了,他这副身体是渊国公子的,不是我大秦公子的。何况你自己都不带的孙子,还想丢给朕带?朕连朕亲生的孙儿都没带过。”
别说孙子了,他儿子都没怎么带过,也就一个长子稍微带了带。
结果秦政也皱眉了:
“朕也没带过旁的儿子,只从小养大了梓桑,又顺带着教养了一下他的长子桥松。”
两人面面相觑。
秦王很快抓住重点:
“梓桑是你亲自养大的?桥松你也养过一段时间?”
秦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秦王很快就断言:
“你比较有经验,以后的孩子都丢给你养吧。”
秦政:。
两人于是不欢而散。
扶苏听父亲说了此事,乐得不行:
“你们这样好像那种不负责任的长辈,只管生不管养,都想当甩手掌柜。”
秦政却毫不心虚:
“朕至少自己养大了长子。”
啥也不养的扶苏默默闭上了嘴巴。
秦王对于扶苏的工作能力并不怀疑,但是对他的身体素质充满了不信任。所以每日只把秦政薅过去帮忙干活,直接放养了扶苏。
扶苏一开始还有些郁闷,过了几天就开始庆幸起来。
这位始皇帝比他阿父还勤政。
年幼体弱的小梓桑开开心心地每天在秦王宫里快乐玩耍,悠闲得令人嫉妒。就是身体没长壮实太多,可能和基因有关。
隔了一段时间秦王终于有点空闲了,就把儿女们都叫上一起吃了顿饭。扶苏跟着父亲入座,秦王才发现他的养胖计划一点成果都没有。
秦王便问身边的侍官:
“公子桑平日可是不肯好好吃饭?”
侍官诚实地回答:
“公子桑一顿饭吃三大碗。”
秦王:……
能吃但瘦弱,第一次见,吃下去的饭都长哪里去了?
扶苏也不知道。
秦王只好多拨了一些份例给他。
答应人家父亲要把小孩养好,那就不能食言。何况这到底是扶苏,不是什么外人,他也挺关心小孩身体状况的。
坐在旁边的三公子就有些不高兴了。
次日扶苏出门溜达,被他堵在了园子里。
大秦公子当然不像夏国的那么弱智,一点身为王室公子的样子都没有。
三公子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心里
不解父王为何这么在意区区质子,但面上还是能维持住和平的。
三公子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你是怎么哄得父王偏疼你的?()?()”
哪怕跟前的是个秦国臣子家的孩子,他也就认了。只当父王是要拉拢重臣,或者就是看臣子家中的孩子合眼缘。
那至少还是他们秦人。
可跟前这个却是渊国公子,渊国公子在他们大秦待着,不就和质子差不多?质子身份低微,受人排挤,怎么父王反而喜欢他呢?
父王给他的待遇都比亲儿子好了!
他这个三公子比不过太子就算了,连个质子都比不过,说出去不要面子的吗?
扶苏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以后老有人用有色眼镜看他。
他都回到自己老家了,还要被人当成质子,他多冤呢。
所以扶苏叹了口气:
“既然你问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三公子好奇地看着他:
“这里头莫非有什么隐情??()?[(.)]??_?_??()?()”
扶苏绷紧小脸。
他虽然长得更像祖父子楚一些,却到底也是秦政亲生的,不可能不遗传父亲的相貌。平时两人气质不同容易叫人忽略,但若刻意模仿父亲的话,那点相似就非常明显了。
三公子一愣,继而就是惊讶:
“你——!()?()”
扶苏冲他眨眨眼:
“看出来了吧?我是秦王的私生子,我娘是渊国公主。他们两个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不了了之。”
“我娘回渊国生下我就去世了,渊王是我舅舅。但是舅舅不怎么在意我这个外甥,随便丢在宫里充作公子养。”
“夏国问渊王要质子,他舍不得自己儿子,就把我送去了。要不怎么偏偏送我呢?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啊!”
逻辑无懈可击。
三公子被说服了:
“天啊,你居然是我弟弟!”
三公子秦宏是个很好骗的小少年,虽然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哪个在扶苏跟前属于不好骗的,可他还是格外好骗了一点。
他开始主动帮扶苏补充细节了:
“难怪之前在夏国的时候,二哥主动照顾你,原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扶苏随口一编,见他就这么信了,顿时开始在心里感慨起来——大家都是同一个爹生的,智商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这小少年感觉比他那堆弟妹还单纯。
三公子继续追问:
“我听说你是去年才开始受到二哥接济的,是不是因为最初你没跟他说你的身世?你怎么不早说呢?”
“他们都讲你在夏国饭都吃不饱,比二哥还惨。你要是早点和二哥相认,二哥肯定早就照顾你了。”
“你看看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我一半粗。不怪二哥知道真相之后对你这么照顾,父王恐怕也是觉得亏欠你了,才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吧!”
他嘚吧嘚吧分析了一大通,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原本生出的一点嫉妒心理也荡然无
存,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和命运悲惨的弟弟攀比这个。
三公子扭头就吩咐侍从:
“你回去就把我小时候的那些玩具都挑拣出?_?_??()?()”
这就叫上四公子了。
扶苏忽然发现,他在渊国也是四公子,在秦国也是四公子。可见他合该成为大秦四公子,排序都不用改。
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如果三公子不是送他玩具就更好了,他这么大个人,不需要玩具。
扶苏试图劝阻:
“我不爱玩玩具。()?()”
三公子瞪他一眼:
“你个小孩子不要那么客气,你哥我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纪,用不上了。这些东西送给你你就收着,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话听着容易叫人误会,换个心眼多的恐怕要以为三公子在拿破烂打发自己,顺便提醒弟弟“我长大了你还小,你乖乖玩去吧,别想着争夺储位()?()”
。
扶苏心想,这位三公子说话这么容易得罪人,就没有人教过他改正吗?
最终,扶苏还是收到了“哥哥”们送来的礼物。不仅有小玩具,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大公子额外送了他一些笔墨纸砚和书本字帖,说叫他好好学习。三公子则送了他一些吃食,都是小孩子爱吃的甜口。
秦王和渊国公主的露水姻缘广为传播,不多时便传遍了咸阳。
秦王本人虽然不是最后一个听说的,但他听说的时候也确实挺晚的了。根本来不及辟谣,谣言就已经深入人心。
面对侍官纠结的表情。
秦王冷静地表示:
“不必管他,谣言也无需控制。”
侍官常年陪伴在王上身侧,哪里能不清楚王上有没有和什么渊国公主有过八道,是真的不怕秦王怪罪。
秦王却在心里想着,这算什么大事?
他亲儿子,腹黑版本的扶苏,就没少搞事。秦王已经很习惯扶苏的一肚子坏水了,他从一开始就没觉得秦梓桑会是个安分的主。
果不其然,让他逮到了吧?
所有扶苏都是一样的,一样不听话,全是逆子。秦政还说他儿子乖巧懂事听话体贴,尽是胡扯。
秦王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只在秦政过来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句。
秦政并不意外:
“梓桑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应是旁人拿对待质子的态度对他,他不高兴了。”
秦王一想也是:
“是朕有些疏忽了,确实不好叫我大秦太子受这等委屈。”
秦政又道:
“他被人欺负了怎么不同朕说?”
秦王:“……他还用得着同你说?他都先斩后奏把事情解决了。”
自己都没跟他计较不请示父亲私自传播秦王谣言的事,他亲儿子都没这个熊心豹子胆!
秦政却早已习惯:
“梓桑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
秦王:所以你就纵容他肆意僭越是吗?
秦王跟他
亲儿子相处从不这样。
他再看重长子,他也先是君后是父。长子很懂分寸,不会在这上头掉链子,一直都很妥善地努力维护着父亲独一无二的权威。
秦王觉得,秦政和秦梓桑的相处倒更像民间的寻常父子。
秦政瞥他一眼:
“你不会懂的。?()_[(.)]???$?$??()?()”
他有的是其他儿女敬他畏他,难得阿苏不怕父亲,阿苏是不一样的。帝王的权威在哪里不能彰显?他可不想所有儿女都那般怕他,好歹得有一人不同。
秦政很快就结束了和秦王的谈话,急匆匆回去问儿子可是受了欺负。
扶苏正在吃便宜三哥给的糕点:
“没有吧?他们都傻乎乎的,特别好骗。我随口一编,就全信了。()?()”
秦政不信,又叫来侍从询问。侍从一直跟随公子桑出行,肯定知道内情。
侍从想了想,摇头表示没有。
秦政这才放心:
“下回有事第一个同朕说。()?()”
扶苏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他第二天出门听到了最新版本的流言。
说是章台宫里的侍从原本还奇怪,王上分明没和什么渊国公主有过来往。结果前去禀报王上后,王上居然不曾否认,也没有叫人澄清流言的意思。
这下传闻就被彻底证实了,所有人都信了扶苏不是渊桑而是秦桑,是大秦的四公子不是渊国的四公子。
那群侍从还绞尽脑汁回忆王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和渊国公主春风一度的。
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许是渊国公主假扮成侍女混入了秦王宫中。()?()”
毕竟王上这些年身边相处最多的就是侍女,姬妾反而见得少。不进后宫后,只有可能是临幸了侍女,不然说不通。
章台宫也不是所有宫侍都侍奉了秦王十几年的,好些侍从年纪大了就调去了其他地方当值,换了新人上来。
到底是十一二年前的旧事,过去了太久,已经不可考。秦王没说要查,别人只能稍稍问问,又不可能跑去查个底朝天。
流言编得有鼻子有眼。
扶苏听到二公主活泼地和姐姐分享:
“是真的!他们都这么说!说是父王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四子,这才叫四弟吃了那么多苦。就是去年安插在渊王宫里的探子偶然查出了这桩往事,父王才紧急传讯给二哥,叫二哥去照顾四弟的。”
大公主认真点头:
“原。”
扶苏:……
这群人是不是有点闲?再这么下去怕是连秦王怎么和渊国公主相处的都能编出来了吧?
姐妹俩结伴绕过树丛,突然看见了扶苏,顿时眼前一亮。
大公主拎着裙摆走过来:
“是小四呀!”
少女亭亭玉立,已是抽条的年纪。个头比扶苏高多了,扶苏还得抬头看她们。
二公主拉起扶苏的小手:
“走,跟姐姐去前头看小鱼。趁着天气还不太
冷,等天冷了鱼儿就不爱动弹了。”
大公主也说:
“冬日里水面要结冰的,你之前在夏国住着不晓得。夏国都城比我们这儿暖和一些,听说下雪都少。”
扶苏一头雾水:
“咸阳冬日里河面会结冰?”
他在咸阳住了一百多年怎么不知道?
扶苏不知道是正常的。
先秦时期的气候与现代不同,那会儿零度线在黄河流域。到了唐朝的时候,气候还是很热,大家衣着都非常轻便,对比明清时期堪称是“暴露”。
明朝是小冰河时期,气候转冷。女性的衣裳包裹得越来越严实,除了社会风气变差的缘故外,也有气候寒冷的因素在。
扶苏生活的咸阳气候大约类似于后世的长江流域,冬天冷得不行,夏天热得要死。
所以始皇帝陛下喜欢借巡游的由头,夏日停留在东海岸避暑。而冬天,这个气候下冬日的江河是不会结冰的,下雪倒是会下,就是下得不多。
大部分的小说作者习惯以现代的地理条件来书写古代故事,就会出现气候和地形上的乌龙。
不止是温度,像鄱阳湖那种后世出名的大湖,先秦时期还是一片沼泽呢。
如今已是深秋,即将入冬。
习惯了零度线气候的太子殿下很快就会感受到来自零下十多度的打击。
这篇小说估计写得比较早。
近年来西安等地冬天没这么冷了,天气变暖后冬日河流也不会年年结冰。但是再往前二十年,甚至还出现过零下二十多度的极端低温。
今年的降温速度极快。
扶苏觉得昨日气温还好,今日早晨刚把手伸出被子,就冻得缩了回去。
半夜好像听到屋子里有过动静。
秦政进入西稍间,见儿子窝在被子里不动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所幸没有发烧感冒。
降温是夜里开始的,侍从急急忙忙去取了炭盆来,这才闹出点动静。方才炭烧完了,恰好去取新炭,就叫扶苏感受到了寒冷。
秦政给他把被子掖了掖:
“你的冬衣都在夏国没带来,制衣司原在给你做新的,未料想今年这么早就降温。”
还没正式入冬呢,扶苏来得迟,冬衣没做好并不奇怪。而且原先是按照正常厚度做的冬衣,哪知今年的初冬就和往年冬月时差不多冷了。
秦政让儿子别出门玩了,就在有炭盆的室内待着。等厚衣服做好再出去,免得着凉。
扶苏答应下来:
“阿父你有冬衣?”
秦政淡淡地说:
“太子怎么会缺衣服穿?”
扶苏听出父亲有些动怒了。
制衣司为贵人们做衣服,当然会未雨绸缪,生怕遇到特殊情况衣服没做好,会吃挂落。
所以太子的衣服早早就做好了,还做过备案,提前把深冬要穿的新衣一并做了送来。
既然太子能有深冬的衣服穿,怎么四公子就没有了,问起来就说没想到会降温这么快?
不过是借口罢了。()?()
原因不是别的,单纯只是公子桑不受重视。()?()
毕竟在谣言传出来之前,他是渊国来的质子。谣言传开后,他也仅仅是区区四公子。()?()
王上和太子偏疼他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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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母族支持的公子,全靠君上的愧疚才能在宫里生存。哪天君上不再愧疚了,他也就无人在意了。
君王的恩宠是最不稳定的东西,说没就没了。何况他们有正当理由,他们知道四公子是秦王子嗣的消息太晚了,来不及制衣。
哪里是来不及,只是不愿意为了四公子赶工而已。
可秦政分明记得他之前叫人去提醒过,说要尽早给公子桑把一年四季的新衣服都做了。衣柜里空荡荡的不好看,而且秦政也担忧过要用的时候找不到衣服穿。
秦政到底是亲自养大过儿子的,很多衣食住行上头的事情他很有经验。像这种突然降温,秦政以前遇到过,这次才会提醒。
结果提醒了他们也敢拖着,大概就是仗着扶苏一时半刻用不上,不会发现他们磨洋工。
秦政早晨着人去问过是怎么回事。
制衣司的管事陪着笑说:
“这几日忙着给太子殿下做衣裳,实在腾不出手来。”
但凡他们扯个别人出事。显然是看到来问的正是太子身边的人,就耍了个小心眼。
这种时候,说帮别的主子做事,太子那头肯定要不高兴。可若帮的是太子自己,太子总不好说什么吧?
太子身边的侍从估计也会不再追究,毕竟他们首先服务的是太子,要保证太子的利益。
秦政哪里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
倘若他和扶苏关系稍差一些,这事肯定就不了了之了。他不会为扶苏出头,扶苏就只能咽下这个委屈。
宫中奴大欺主的事情一向都有,只是秦政没想过回了秦国之后,他家太子还能在这样的小人手里吃亏。
这又不是夏宫!
扶苏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拉了拉父亲。
秦政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掌:
“宫里这些人是时候该收拾了,他们今日能不把你放在眼里,往日定然也没少给其他公子和公主气受。”
扶苏低低嗯了一声:
“阿父别生气。”
秦政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等炭盆燃起来了你再起身穿衣裳,不许着凉了,不然朕天天盯着你喝苦药汁。一会儿他们端来的姜汤不许偷偷倒掉,朕已经叫他们多放了一些蜜糖。”
扶苏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还想睡觉。”
秦政冷酷地告诉他:
“那也得先把姜汤喝了才能睡。”
休想逃避喝姜汤。
侍从很快取了炭来。
秦政今早从起床就不高兴,见到他们回来更不高兴了。
秦政直接质问:
“炭烧完了才知道要去取?”
不说提前取来足够的放在耳房中备用,
至少也得是快烧完时去取了新的来,好无缝衔接把新炭添上。
他们倒好,烧完才想到过去。屋子里如今冷得和冰窖一样,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
侍从战战兢兢地跪下,不敢争辩。
扶苏看出了点端倪,问道:
“你可是早就过去了?”
侍从这才敢回答:
“奴一大早就去了,只那些人听闻奴是侍奉四公子的,便让奴多等一等。说是各宫都缺炭,先分给他们了。”
扶苏和秦政同时皱起了眉头。
哪怕是侍奉四公子的,也是在太子宫里当差,这么做不是在打太子的脸吗?
再结合冬衣拖延的事情,显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有人在刻意针对扶苏。
或者说,有人在刻意借针对扶苏来针对太子。
扶苏不过是个母不详的四公子,哪里比得上太子扎眼。那些人不会费劲来对付他,却会绞尽脑汁对付太子。
现在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恶心人,给太子一些不痛快,前朝肯定还有别的后手等着他们。
空降的太子损害了太多人的利益。
这些年公子正在外为质,秦王不可能告诉所有臣子,他准备迎公子正回来继位。在夏帝出现这个心思之前,秦国不能先这么宣扬,会引起夏帝的警觉。
所以随着公子们年岁见长,难免有不少贵族提前站队了其他公子。如今秦政回来摘了桃子,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能认命的。
再加上秦政是夏帝要扶持的公子,秦国贵族也会防备他是不是傀儡秦王,或者他是否被夏帝洗脑了。
总之,各家都不太欢迎新太子。要不是秦王手段强硬,早就闹开了。
秦政让侍从起来:
“既不是你的问题,朕自然不会治罪于你。下回出去就说是太子身边的侍从,朕倒要看看谁敢造次。”
侍从松了口气:
“谢殿下,谢公子。”
秦政又对儿子说:
“你着了凉,这几日朕会让人给你开药方。你把汤药乖乖喝了,多在床上躺一躺。”
扶苏苦了脸:
“可以不喝吗?”
装病为什么也要喝药?
秦政却说喝不喝不是他说了算,让太医四公子可以不喝补汤,那就熬点治疗风寒的药装装样子。
扶苏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等秦政离开后,四公子因为制衣司故意拖延不给他做冬衣、薪炭司不肯及时发放炭火两件事得了风寒的消息,就传遍了秦王宫。
听说他本就身体虚弱,一生病就立刻病得起不得精细养着,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此事自然惊动了秦王。
秦王立刻叫来秦政询问:
“扶苏病了?”
他往常都是喊梓桑的,为了和自己的亲子区分开来。今日有些焦急,一时忘了改口。
秦政言简意赅:
“装的。”